然後这场午餐宴,就在一行人的谈笑声中度过。梁煦煦都只是听着他们聊天,并没有参与其中,偶尔任宇阳是会找她说说话,不过她都是简单一两句便带过。直到吃完便当,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後,又继续逛起剩下的四分之三园区。
在不知道逛到哪个主题园区时,刚好路过一间摊贩,曾宥琳见到摊贩窗边挂着大大的冰字布条,便嚷着天气实在太热想要吃冰,拉着游筱婵就要冲进店家里。
在冲进店家之前,游筱婵赶紧回头望着季维光,喊道:「阿光!你想要吃什麽冰,我帮你买来!」
季维光愣了愣,其实他根本没有吃冰的念头,更别提吃什麽口味的冰了,一时之间脑里一片空白,又不想让游筱婵尴尬,便随意回了句:「都可以喔!」
结果曾宥琳和游筱婵回来之後,两人各咬着一支冰,游筱婵的手上还拿了一支,当季维光看了她准备递给他的雪糕,虽然嘴上是笑着的,却笑得有些牵强。
「那个巧克力……」阿光讨厌吃巧克力口味的食物。
梁煦煦没说出口,在曾宥琳和游筱婵望向她的同时,季维光在他们两人的身後猛摇着头,他的眼神给她传递的讯息大意是不想让游筱婵失望,所以他要接受那支巧克力雪糕。
季维光曾说过他最讨厌的甜食就是巧克力,觉得它黏黏稠稠的,吃起来就像是在吃沐浴乳一样,小时候第一次接触巧克力时,他就将满嘴半融化的巧克力吐了一地都是,还被爸爸臭骂一顿。
现在居然为了游筱婵,吃了自己最讨厌的食物。
看着他勉强一口一口将巧克力雪糕吃掉,她还看见他紧握着拳的左手微微颤抖着。其他人大概看不出来,因为他正在压抑着他的痛苦。
等季维光好不容易吃完那支巧克力雪糕,梁煦煦想也没想,立刻就将自己手上的水递给他,他迅速灌完了一整瓶水,脸色才得以恢复正常。
「吃完冰为什麽要灌一瓶水啊?」曾宥琳不解地看着季维光,可是他现在还没完全平复刚才在胃里翻腾的一阵恶心感,根本无法好好回答她。
「这是他吃冰的习惯。」梁煦煦冷冷地帮他回答。
季维光拍拍胸口,等稍微恢复之後,眼神直盯着梁煦煦,张口想和她说声谢谢,不过她在他还没开口前就将视线移开了,她正在赌气,不明白为什麽他要迁就别人来勉强自己。
在梁煦煦看向别处时,忽然一股微刺的冰凉感袭击了她的脸颊,害她吓得赶紧跳开,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冰棒。
「看他们吃,你也想吃吧?」任宇阳不知道什麽时候也跑去买了一支长型的冰棒,拗成两半,递给她一半,「喏,这一半给你,一人一半,感情不会散。」
他误会了,梁煦煦根本就不是想吃冰,况且,她也不能吃。
「那个冰棒,煦煦她……」
季维光才说到一半,梁煦煦便赶紧将任宇阳手上的一半冰棒抢过,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将冰往嘴里送。
她不能吃冰的东西,一口都不能吃,每次只要吃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闹胃疼。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大概有十年没吃冰了吧!也许她现在已经不会这样了啊!
季维光皱着眉头看她,她便赶紧又将视线从他身上抽开,她还在赌气,要是季维光可以为了别人吃自己讨厌吃的东西,那麽她就能为了别人吃不能吃的东西。
不一会儿,冰棒就被梁煦煦给吃完了,老实说她有这麽一刻感到很幸福……毕竟已经十年没碰冰品了。现在,她还好端端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一行人在吃完甜点之後,又开始前往逛起剩下的四分之二的园区。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梁煦煦开始感到身体的不适。
她的胃从刺痛到抽痛再来到绞痛,最後她几乎以为有人正在把玩着、蹂躏着她的胃,再过去十分钟,她已经没办法站直了,只能驼着身子,缓慢前进。
「阿阳……」梁煦煦虚弱地拉拉任宇阳的衣袖,就连声音她都快发不出来了。
感受到梁煦煦的呼唤,任宇阳转身望过去,差点没被吓傻了。这女孩什麽时候脸色变得这麽苍白了?额上全都是汗!
「天啊!煦煦你这是怎麽了?」任宇阳大喊,吸引了走在前头三人的目光,任宇阳赶紧用手为她擦去汗水,那些汗水是凉的……她在冒冷汗了?
季维光听闻,赶紧跑到梁煦煦的身边,也不顾任宇阳在她身旁,不顾游筱婵和曾宥琳正在看着,立刻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最近的凉亭去坐下。
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心急地用纸巾擦去她不断冒出的汗水。
「你就不能吃冰的人,到底为什麽还要吃冰啊!」季维光斥责她,可他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愤怒,只有满满的担忧。
「她不能吃冰?」任宇阳惊讶地看着季维光,见季维光慌张地点点头,他蹙起浓眉,难不成是他害了她?可是如果她不能吃冰,又为什麽要勉强自己?跟他说一声,他也不会怎麽样啊!
梁煦煦紧紧抓着胃,咬着下唇,想盖过胃的疼痛感,「痛……好痛……。」
季维光不知不觉将手覆在梁煦煦抓着胃的手,一股温热暖意藉由他的掌心流窜至心头,梁煦煦稍微松了松手,似乎……比起刚才不那麽痛了。
「不行,我要先送你回去。」季维光的声音急促,带了些颤音。
话刚落,梁煦煦用了最大的力气抬眸,模糊的视线中出现的是游筱婵的脸。她的脸看上去十分担心,但那份担心里似乎又参杂了不甘愿的情绪。
这让梁煦煦在心里产生了疑惑,她是不是不希望季维光送她回家?是不是不想就这麽失去难得的约会时光?
她又紧紧闭上了眼睛,胃抽痛得厉害。
「不……不用。」梁煦煦微弱的嗓音回荡在季维光耳边。
「你都难过成这样了,还说什麽不用啊!」季维光的听起来很气愤,不顾梁煦煦的反对,直接又想将她抱起。
这个举动,让梁煦煦慌了,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任宇阳,赶紧伸出手拉拉他的衣袖,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动作感到疑惑,季维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任宇阳。
「阿阳……送我回去好吗?」梁煦煦呼吸变得急促,每说一个字,都让她痛苦万分。
「我送你回去就好了啊!」毕竟他们两人才是住在一起的人啊。
「你……留下来,阿阳送我……就好。」梁煦煦已经不想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她吃力地看向任宇阳,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接收到梁煦煦恳求的视线,任宇阳便懂了她的用意,伸出了双手等待季维光将人交到她的手上。
「我……」季维光很犹豫,抱着梁煦煦的手迟迟不肯交给任宇阳,他又看了眼游筱婵略变得苍白的脸色,只好叹了口气,将人交给他。「学长,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任宇阳露出了笑,对三人微微颔首,便赶紧扶着梁煦煦,离开了动物园。
後来梁煦煦最後是怎麽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朦胧记忆中,她睁开眼又闭上,视线里都有着任宇阳担忧的神情,他为她打湿毛巾擦汗,就这麽循环几次之後,她终於再没体力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梁煦煦侧头看了看闹钟,时间才刚过早上六点半。她忽然感受到覆盖在胃上的温热,便缓缓低下头看看究竟,一个男孩趴在她的床边沉沉地睡着,她以为是任宇阳,心里一直为他的照顾感到过意不去。
等到视线变得清明,她才发现,趴在床边的人,竟然是季维光!他什麽时候跑到她房里来的?他从什麽时候开始趴在这里睡着的?他照顾了她一个晚上吗?
好多好多问题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可是她却又不想惊动这份恬静的时刻,她微微地扬起笑容,沉浸在被他呵护的氛围之中。
真希望时间可以一直停在这一刻,让她能就这麽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庞,好好感受这段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