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结束前,朝廷通过了一项法案,当初被一笑置之的"开放女子参加国试法案",在国王亲手拟定架构缜密的草案,以及再三进行事前说明与讨论的结果,决定在下届国试先列为试办项目。
被公认为宰相继任人选的红吏部尚书与黄户部尚书两人同时表示赞成的情况之下,总算让这项议案闯关成功;也等於排除了众多的反对声浪、而朝堂上白夕樱将军的先例也被拿来作为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的理由之一。
後世将这一年的国试,视为国试有史以来第一次开放女子参加考试的重要里程碑,但也因此附加了许多条件。
首先,必须得到名门贵族或者正三品以上的高官推荐、必须家世清白、必须先行参加并通过性向测验,以确认是否具备足够的实力参加大考,男女均一视同仁;倘若这次国试的试办项目当中没有任何一名女子通过,从此将恢复原状,依然只限男子参加,女子参加国试这项法案将再度废除。
然而,在那年的冬日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秀丽病了?」某个休沐日,在将军府里研究草药的白夕樱接到了顺传来的消息。
顺拿出一件纯白色的斗篷、为白夕樱披上,而後才披上自己的:「是,静兰阁下及邵可大人已赶回家中,蓝将军和李侍郎也在前去探病的路上,主人要搭马车还是骑马?」
「你知道我不太习惯那种东西的。」白夕樱微微一笑,选择了後者「我去准备一些东西,你先去牵马吧。」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红邵可的府邸,前来应门的是茈静兰。
「樱、顺,来探病的吗?」茈静兰只是微微一愣便马上把人招待进门。
「嗯,听说楸瑛他们也来了?」白夕樱经过院子时看到紫刘辉送的那株樱花长高了些,不禁勾起嘴角。
「因为老爷方才做了姜汤,所以那两人被我叫去善後厨房了。」
红邵可的厨艺如何顺有听闻过,於是主动说:「需要属下去帮忙吗?」
「比起厨房,顺还是帮忙修屋顶好了,那两位少爷可不会这工作。」眼见红家的屋顶残破不堪,白夕樱皱起眉头「材料若是不够就从我的私库拿,晚点我去帮你。」
「是。」
於是只剩茈静兰和白夕樱并肩走在通往红秀丽卧房的路上:「待会我跟你们一起修补,老爷应该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应该不止邵可大人。」
白夕樱笑得自信,不过茈静兰到红秀丽房外的客厅才晓得白夕樱的意思:红邵可无奈地看着红黎深及黄凤珠在无声地对峙,这就是两人过来时见到的第一个场景。
「邵可大人、黎深叔叔、舅舅。」白夕樱一一向两人问好,茈静兰也跟随之点头示意「舅舅怎麽也来了?」
她是猜到红黎深会来探病,但没料到自家舅舅也会出现在这。
「探望前任属下乃人之常情。」戴着简易面具的黄凤珠用着嘲讽语气道「红秀丽有个会把壮阳药当成治病药物的叔叔也真是可怜。」
「闭嘴!那是大夫的问题!」红黎深立刻回嘴。
虽然很好奇两人争执的内容,但白夕樱还是先把手里的小罐子交给红邵可:「邵可大人,这是我在家中先配好的药丸,待会秀丽稍微退烧後用温水服下就可以了。」
「夕樱是吧,真是个好孩子呢,我听秀丽说过你的事。」红邵可面带微笑地接过罐子、顺手摸了摸白夕樱的头「谢谢你。」
白夕樱一愣,待红邵可把手收回时才反应过来:「那个,我先去帮忙修补屋顶,晚点再来看秀丽。」语毕立刻低头跑了出去。
红邵可对着已经迈出几步的茈静兰点头:「去吧。」後者朝红邵可鞠了一躬才快步追上去。
「那孩子也不容易。」感叹一声,红邵可为不知何时已停止拌嘴的两人重新添了茶水。
「哼,白虎渊那个没用的家伙。」红黎深甩了下摺扇「这麽乖巧的女儿他不要,乾脆送给我好了。」
黄凤珠几乎是在同时间就反驳:「不敢跟自己侄女相认的人没资格说这些,少给我打夕樱的主意!」
「哈、刚才夕樱可是先跟我打招呼的!」红黎深唰地一下将摺扇阖起、直指黄凤珠,而後语气突然变调「黎~深~叔~叔~呵呵,是叔叔呢!」
「简直不可理喻!夕樱是我亲侄女,对你只是出於礼貌才那样称呼!」
红邵可看着再次吵起来的两人笑了笑,平静的生活里带点热闹也不错,朝廷上叱吒风云的两位尚书也只有在彼此面前才得以显露出这般真性情吧?
而另一边......
茈静兰追上白夕樱时,发现後者停在庭院的樱花树苗前,白夕樱很快就注意到他:「兰?抱歉,我有点反应过度了。」
「无妨,老爷会明白的。」茈静兰看得出来对方的眼眶有些微红,於是走到她身旁执起对方的手、和她一起看着眼前的树苗「母妃其实一直很不待见我,我不知道原因为何,但哪怕一眼也好,我想得到她的认可、让她正眼看我。」
「我不是故意要让你说这些的,只是......有点想念父亲大人了。」白夕樱将那日黄凤珠告诉她的真相转诉给茈静兰,後者也无比认真地倾听着。
茈静兰拍了拍对方的头顶,安慰道:「不要紧的,届时你和白大人说开的话,肯定能有所好转。」
白夕樱正要回应时,大门突然传来一震急促的敲门声,两人闻声立刻去应门,来人是一名略显狼狈的中年男子:「我是龙真的父亲,这次都怪我家那淘气的孩子,真的非常抱歉。」
白夕樱在来的路上便听说了是这名叫龙真的少年不小心让秀丽染上风寒的,兴许是听到了方才的敲门声,众人全都聚集到了门口,而正好听到这句话的红邵可只是微笑道:「没关系的,请不要放在心上。」
然而龙真的父亲闻言并未离开,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在红邵可的询问下还是问了出来:「请问龙真有没有来过这里?那孩子从中午就不见了,说是去山上,出去後就没再回来过。」
「他并没有来过这里,不过若要说附近的山,就只有龙山了。」茈静兰皱起眉头,毕竟龙山虽没有猛兽,但部分地势相当险峻,何况现在正下着大雪。
蓝楸瑛看了一眼静兰,道:「我现在回去牵马出发吧。」
「我也跟着去!」李绦攸附和。
「不行,现在情况紧急、我跟顺是骑马来的,由我们去找就好。走吧,顺。」白夕樱说着便往马厩走去。
「是。」
茈静兰忽地拦下两人:「等等,你们没见过那孩子,由我去吧。」
「怎麽能让女士.......」
「顺帮忙照顾秀丽,绦攸留下来准备取暖的用物、楸瑛继续整理屋子。」白夕樱打断蓝楸瑛的话,拉着茈静兰就走。
留在原地的众人对看了几眼,一阵默然。红邵可率先打破沉默招待龙真的父亲进屋取暖、几个年轻人则是照着白夕樱的话开始动作,而红黎深跟黄凤珠走在最後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或者贴切一点的说法:拌嘴。
「啧啧,真是无情的舅舅,完全不在意侄女的死活啊。」
黄凤珠忍着想揍人的冲动,反驳道:「夕樱不止是白州出身、更是白家的人,这种大雪天去山上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麽,何况龙山跟白州的任何一座山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而另一边,李绦攸和蓝楸瑛也在讨论同样的话题:「虽然有静兰跟着,但她没问题吗?」
蓝楸瑛把厨房的废物全都丢到一旁後答:「白痴,你忘记她来自哪一州了吗?」
李绦攸一怔,他确实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啊,是我多想了。」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後,两人结束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