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过寅时,陌樱便已在紫清苑的房门外轻声试探里面的情况:「醒了吗?」
虽说如此,里头传来的声音也确实没让她失望,毕竟身为皇子的他原作息本就非常严格:「醒了,刚洗漱完。」
「要出发了?」这是紫清苑打开房门後的第一句话。
「还没,你要先用完早膳。」陌樱在紫清苑提问的同时也直接拿着食盒踏入房间,这让他愣了好一会,直到陌樱将食物都摆好、唤了他一声才回神「快来吃吧。」
「这都是你做的?」在陌樱面前坐定、他看着一桌的食物,又想到昨天的粥,不禁提问。
不同於紫清苑的认真,陌樱像是听到什麽笑话似的,很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怎麽可能,我只会煮白粥而已,这些是顺准备的。」
「失礼了。」
止住了笑,陌樱无甚在意地摆摆手:「你快吃吧,我等会还要帮你换药。」
才刚拿起筷子的人明显震了下:「……昨天帮我包紮的是…你?」
「嗯,这也没什麽呀,我看习惯了。」
「咳咳、习惯?」
眨了眨眼、陌樱点头:「家里很多男人,练武时都会打着赤膊。」
紫清苑暗自摇头,他竟然忘了对方是半个武术世家出身的:「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方法,以後我自己来就行。还有,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等会教你就是。」
於是,两人收拾完毕抵达兰君崖已经辰时了。
拜祭完後,紫清苑站在母亲的墓碑旁眺望着眼前的风景,从此处远眺,所有景物尽收眼底、山谷中的河流在冬日里几乎快冻住,只剩涓涓细流苟延残喘着,而此地之高几乎连云都快碰到了、虽说是悬崖,却没有任何让人畏惧的感觉,反而令人安心,也许是周围兰花丛生的缘故吧:「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对吧。」站在紫清苑身侧的陌樱笑了笑「这里可是茶州少见的美景。」
「茶州…」紫清苑不自觉地复诵一遍、朝紫州的方向望去,良久才回头,可是旁边的人却消失了、转身才发现陌樱正在向其母妃行大礼。
紫清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待陌樱起身後他认真地问了一句:「不问我的身份吗?」
「你不愿说,我又何必多问?」
紫清苑是真没料到对方会满脸笑容的如此回覆,他似乎透过眼前的女孩再次见到了刘辉,一样的天真。不,他们还是有不同的地方,陌樱的天真并不是全然的,单看他们方才经过紫清苑遭暗杀的地方被处理的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似的就能明白、但是陌樱身上的那种天真究竟是什麽,他目前还不知道。
「你不怕我是对陌家图谋不轨的间谍?」他几乎对眼前的人不抱一丝怀疑了,而且他能想到对方的答案。
「你知道吗?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气质,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知道你不是坏人。」原本她是很自信地说出这句话的,然而下一秒她又垂下了肩膀「不过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看着眼前人好笑又可爱的动作,紫清苑勾起笑容,陌樱看到这个画面不禁说出了心声:「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是吗?这样对我说的人,你是第一个。」僵了下,紫清苑讲出一个事实,就算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在皇宫里也不可能有人敢如此对他说,更何况他只在刘辉面前真心的笑「走吧。」
「嗯。」
当两人回到陌家宅邸时,他们并没有直接回房,因为陌樱是这麽说的:「你之後就要住在这了,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於是紫清苑便随着她将陌家整个走遍,可是才参观到一半,紫清苑便已有了满腹疑惑。
「怎麽只有几个仆人而已?」这个宅邸明明很大,可与其下人的数量却恰好成反比。
「家父和家母一同到白家办事,带走了一批人,而且我也不需要那麽多人伺候。」陌樱不太在意地答着,清苑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双和一般千金小姐不同的粗糙双手,他相信她说的话。
「你是独生女?」
「嗯、所以我都把顺当作兄长兼友人。」讲到这,陌樱又勾起微笑「我和顺算是一起长大的,自从六岁後就几乎形影不离。对了,你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吧?」
「今年十三。」看着比自己矮上半颗头的女孩,紫清苑说出自己的年龄。
「真的一样欸!」陌樱听了後笑容更加璀璨「顺他比我们大上四岁,现在我终於有同龄的朋友了～」
「朋友?」在皇宫内,他从未交过任何朋友,不过他还是知道其定义的,所以他才意外陌樱认定一个朋友的速度。
「是啊,你是继顺之後,我的第二个朋友。以後你叫我樱就好,顺他从来不这样叫。」
陌樱总是将笑容挂在脸上,和自己的不同,他自己的笑容大多不是发自真心的,而眼前人的笑却是纯粹的,这让紫清苑内心的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或许在这里他能过上平凡的生活,不是以第二皇子“紫清苑”而活,而是以普通人“清苑”活着。
「我知道了,樱。」
陌樱听了之後非常满意地笑了:「那你想要我叫你什麽?」
「随你。」清苑已经无力去想陌樱的自来熟程度。
「我习惯以单名称呼,那就叫苑吧。」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清苑已经是他的名了,不过想到她的贴身侍卫似乎也没有姓,他也由着对方去了。
「苑,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说着说着,陌樱赫然在一个别院停下,走进去後她直直朝最大的一间屋子走去,推开门的刹那,清苑不免愣了下,里头是个武器库,而且各式奇形怪状的武器都有。
「这里是陌家存放兵器的地方,整个别院都是、这里一般不开放的。」陌樱简单介绍了下,便转身面向清苑「你挑一个吧。」
「这不是要运到皇宫的吗?」右羽林军向来是白家的人领头,身为分支的陌家自然也成了武器的提供者。
「不是,要运到皇宫的不在这里,这些只是我们家的收藏而已。」
清苑见陌樱确实不太在乎的样子,也就开始认真地挑选武器,不过他也没选太久,因为他清楚自己最擅长的还是剑术「不愧是陌家。」试了下手中的剑,他发现质量确实不错,并且剑格及鞘的部分雕功也很精致。
「我就不客气地收下这个称赞了。」
「谢谢你,樱。」离开别院後,清苑忽而想起昨日的谈话「那我在这里的职位是?」
「职位?」陌樱被突如起来的问句弄得一愣,然後才想到昨天自己说过的话「嗯……不然你也一起当侍卫好了。」
清苑看她的反应大概能推测事实了,昨日陌樱说陌家缺人手所以让他留下,而今日她却无意中说出自己不需要那麽多下人的事实,可见她昨日的说法确实只是单纯找个理由让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同时也不伤害自己的自尊心。
感慨之际,陌樱的喊叫声将他拉回现实:「啊啊!但是你不可以像顺一样,我好不容易才交到新朋友。」
「我答应你,不过顺呢?」不是说是贴身侍卫吗?
「他都是暗中行动,而且我并没有弱到需要别人来保护,再加上我也希望他能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不过近日他要离开一阵子了。」陌樱继续走着、忽而回首「所以,能遇上你真的太好了,苑。」
那道温暖的浅笑似是冬日暖阳,直直映在清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