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前往海边的路上,张西被一棵挂满红绳的许愿树吸引,走到了大树下。
「看,是许愿树。」
站在一边的小男孩赶紧走了过来,「买根红绳来许愿吧。」
小男孩热情的把两条红绳交到了我手上,我也不好拒绝,付了钱,张西拿了一根红绳绑好後,说道:「希望.…..」
「你不知道许愿说了出来就不灵了吗?」我打断了她。
她好像想起什麽,抿嘴一笑。
「这个也给你吧。」我说到,把另一个红绳交给了她。
「为什麽?」
「让你许两个愿望。」
「一个就够了。」
我把红绳绑到树枝上,想要许下身体健康的愿望,但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张西的名字。
我倒底是怎麽了?
许完愿後,我们走到了附近的海边。张西从口袋拿出了糖果,分了几颗给我。看着糖果,我有种久违的感觉,迫不及待的剥开糖衣放进嘴,那滋味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好像在哪里吃过。
「真好吃,这让我想起了......」她停顿了一会儿,我猜她不知又要说出什麽惊世骇俗的话,想起你那只成功寻找到出路的猫吗?还是那只会告诉你一切讯息的小鸟?又或是漫画里那座神秘,拥有纸月亮且处於无尽黑暗的城市?
「让我想起了我的小时候.......」她淡淡说道。
这句话出乎我预料,我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生怕听不清楚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小时候,我妈妈经常会买好多这样的糖果给我吃,我很喜欢吃,但妈妈并不是每次都会买,所以每次买的时候,我会吃下很多,吃得太多,就会吃不下晚饭,妈妈每次都为此大发脾气......」
「你小时候也让你妈妈操心不少吧。」
她仔细想了想,「不是,又好像是.…..但和你这位模范生比起来肯定差多了。」她看着我,我却回避着她的眼神。
「我并不是你所想象那样的好孩子......我曾做过无法挽回的错事.…..」我凝视着漆黑一片的大海,那黑暗的记忆犹如海浪般席卷而来,我闭上眼睛,微微後退。
「但你的眼睛,像极了妈妈。」她空灵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张开眼睛,赫然发现她站在我眼前。
「干什麽你?」我受到惊吓,退了一步。
「羡慕你啊。」
「羡慕什麽?」我没好气説到。
「羡慕你都续承了妈妈的好基因,而我可没那麽幸运.…..」
「你又在胡说什麽?」
张西没有回答,她顺着月亮的方向走去。
沙滩上,细白的沙夹杂在拖鞋里,她乾脆把鞋脱了走到海边,我跟随着她,海浪拍打在我们的脚上,她仰头任由月光晒在她的身上。
风好大,张西穿着厚厚的羽绒,依然掩饰不了她铅瘦的身影,但这身影可没有一丝柔弱的气息,深邃的双眼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一股坚定的毅力。
「其实我小时候也是留着长长的头发。」她突然説道。
「是吗?」我难以想象。
「是啊,妈妈説过喜欢我长头发时候的样子.…..」
「你的妈妈?」我小心翼翼问道。
「嗯,我的妈妈,每次午休之後,她都会很细心的帮我把头发绑得整整齐齐…...但是有一天,她午休的时间比以往更长了一些,一直到天色昏暗都没有睡醒,我有些担心,摇醒了沉睡中的她,那天起,妈妈再也没有爲我绑过头发。」
「爲什麽?」
「因爲那天夜里,她来到我的房间,用剪刀一把剪去我的长发......」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盯着她,脑海里的画面转变太快,以至於我不确定此刻的她说的是事实还是漫画里的故事。
「为什麽她要这样做?」我问到,张西转过头看着我,海风吹乱了她的短发,遮盖了她部分的脸庞,即使如此,我还是可以看见她的双眼,那双让人几乎心悸的眼睛。
「因为她这里......」她指着她的头脑,「坏掉了......」
风继续吹,海浪声也持续着,张西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不久的将来,不对.…..」她屈指一数,「准确来说,在第一百零七天之後,也就是我的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也会变得像她那样……」
「为什麽?」因为冷,我的声音几乎颤抖。
「因为这,就是她续承给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