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定是你洩密的方式不對 — 案二 正確飼養閣樓小精靈的方式(二十二)

心寒了大半,康蓉不想认输,但她手上的消息,至多推测谁的动机最大,并没有实质帮助逮出凶手的内容。

更何况,那些信息她并不能保证,从胡靖徽口中出来时,对方有没有为了让她同意合作,额外添加不实内容。

这种情况,她丝毫没有把握能在员警抵达前,将事情脉络一一理顺。

康蓉叹气,她记得先前胡家夫妇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理由,是胡先生身体欠佳,身为妻子的胡太太放不下心,乾脆扔下外头等着被翻牌子接见的客人,专心陪伴丈夫。

要照她的想法,在剩下时间不多的情况下,要远离失败,垂死挣扎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迂回查探路线,直接逮住据说和丈夫黏了两天,都没空见客人一面的胡夫人,逼问到底发生什麽事,才能最快得到相关线索。

但现在……盯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好,像是想把自己整个塞进大儿子怀抱的胡太太,康蓉头脑发疼,眼前无光。

先不说胡太太现在这眼泪不用钱,停都停不下来的泪目攻势,她着实抵抗不了,光是要撇开周遭这一大群人,单独问话还不被怀疑是怪人,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

又何况,这胡家人一个比一个怪,难保胡太太又是下一个胡靖徽,心中另有筹谋,说出来的话让人只敢信一半。

还没完全放弃希望,康蓉正在想办法让自己的办案进度,能够在短时间内出现划时代的突破,那头的猪队友胡靖徽,就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该报警?」

原来还没报警!

多一秒是一秒,康蓉从没想过案件发生後不报警,就想拖点时间,给自己被系统坑了後,备受压迫煎熬的心灵一点喘息机会。

没想到,听到还没报案後还会有人比她更激动。

胡太太在胡靖徽开口前,本来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四肢无力瘫软,死死抠着李霍平的衣服不放,离了他就活不了似,牢牢黏附在儿子怀抱。

但胡靖徽不带分毫情绪波动,想是陈述事实般平板的话音一落,她也不知哪来的劲,猛然推开大儿子,对着二儿子怒吼,「不准报警!你爸是自杀,谁都不准报警!」

众人被这变故吓傻了,一时半刻没来得及对她歇斯底里的话做出反应,就让她逮着机会,从人群中抓住一个看起来最傻最没抵抗能力的,扣住人就往外冲了出去。

也不知幸或不幸,昨日头脑里塞满案件相关细节,康蓉心思重,整夜没真正入睡过,木门外一阵大风吹过都能叫醒她,这麽昏昏沉沉熬过一晚,自然是面色苍白,眼下黑青像挨了一拳般浓烈,神情特别憔悴。

这样的她混在一群大老爷们,及昨晚放假养足精神,今天仔细装扮重新开工的女佣人中显得格外狼狈,胡太太不必火眼金睛,也能一眼从人群中锁定她,拽住手腕带着跑。

可胡太太千算万算,也猜不到掌心中纤细手腕的主人,才是一群人里数一数二剽悍的那个。

有了龙族金手指加成,康蓉甚至不用使劲,随手一抖都能把眼前拉着自己,脚步歪斜扭曲的女人甩开。

在胡太太冰凉手掌贴上自己时,她确实有那麽一瞬想推开对方,好摆脱掌控。

但思路一转,斟酌片刻她还是按耐下来,等着看对方到底想做什麽,要是能趁机把握独处的时间,问到一些信息,那更是再好不过。

一路跌跌撞撞,胡太太拉着康蓉往她来到胡宅後从未踏入,平时也禁止佣人闯入的後院方向跑。

人迹罕至的确是审讯嫌疑人的好地点,只可惜康蓉凭着龙族分外卓越的听力,颇为遗憾地发现,後头跟着群凌乱的脚步声。

恐怕是意识过来情况不对,为防意外发生赶紧跟上的人们,正不远不近尾随她俩。

有了外人,逼问胡太太的计画顿时胎死腹中。

康蓉只能指望对方要带她去的地方,能看见刺激她思考的场景──可真正抵达现场,她才发现自己实在太过天真。

眼前的画面岂止刺激思考,连带她的肠胃也开始作祟,一口酸水哽到嘴边,随时可能呕出。

虽然不明白拒绝报警的原因,但凭胡太太过分激动的态度,康蓉本以为她是走投无路,就想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人质,逼其他人不许随意报警。

没料到胡太太这一拐,竟然直接就把她带到了案发现场──胡宅主卧室,她亲眼目睹胡先生被床单缠住颈部吊在梁上,面部、四肢肿胀发紫的可布模样。

没有心理预期撞见这景象,饶是康蓉从前见过不少相关资料,还是禁不住倒退两步,若不是被胡太太死死扣住手腕,整个人逃离房间都有可能。

彷若中蛊,胡太太神色诡异,浑身打颤,反覆在康蓉耳边低语:「你看到了吧?那个诅咒会逼死人的,逼死一个不够,又找上第二个人,我丈夫都被逼到自杀了……」

「别再危言耸听了!」康蓉终於忍耐不住,一把抽开手,对着神经质的胡太太吼:「胡先生都丧命了,你还不报警,到底在做什麽?」

「我在做什麽?」

胡太太被她吼愣了,爬满血丝的眼珠慌乱转动,一直到追着两人赶过来的胡靖徽出现,才有了焦点。

「──我要保护我的儿子呀!」语落,她往前一扑,整个人撞在没有防备的胡靖徽身上,将他压倒在地仍不罢休,双手毫不留情压在他脖子上,死命掐住,「明明只要你不在了,他们就会没事,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你!你现在居然还想报警,一定是想趁警察来的时候,偷偷离开这里对吧?」

胡太太动作剧烈,拽着胡靖徽脖子一阵疯狂摇晃,带动他异常消瘦的身体上下撞击,隔着段距离,康蓉都能听见他的骨头磕在地上的闷响,扎实沉重。

跟上来的人不多,佣人们签了契约不能随意进出主卧,正围在後院入口焦虑打转,此刻在场的也就考古团队的人马、管家以及李霍平兄弟。

几人交涉不深,刹那间却未经交谈,心有灵犀的一致以为胡太太给胡先生的死讯吓蒙了,什麽胡话鬼话都从嘴里蹦出来,甚至神智不清开始攻击旁人。

眼见她行为脱轨,什麽家务事外人不方便插手的道理根本不适用,众人连忙上前掰开两人纠缠的身影。

只有康蓉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凝在胡靖徽於拉扯中斗篷松脱开来,所露出的一小截白皙颈部。

约莫一截指节大,一道颜色微浅的伤疤落在颈侧,似是长期让人掐脖虐待落下的痕迹……也像是当年龙族王子,被人偷走鳞片後,於龙族要害处永远无法摆脱的羞辱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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