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妥协了,回家就回家吧,反正迟早都要面对,那不如就赶紧被骂一骂打一打吧。
我紧紧地跟在他身旁,深怕这漆黑的夜里会因为什麽风吹草动吓坏自己,毕竟我也是一个弱女子嘛,高中女学生不管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都很危险。
「等等怕不怕?」他突然从寂静中冒出一句话。
「怕,怎麽不怕?你妈妈的功力,即使我是从小被打到现在,我依然会害怕、依然会痛……」
想着那些过往,棍子、藤条,那些可以用来打人的,不管是硬的还是软的,或者是圆的还是扁的,都曾经在我的皮肤上留下痕迹过。年幼被打,现在大了……也被打,我不知道我的皮肤或者神经哪天才会麻痹,不过我希望那天越快来越好。
他沉默了一会,随後牵起我的自责的说:「小严,对不起……我没能好好地从我妈那里保护你。对不起,作为你的哥哥也无能为力。」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後停下脚步给了他一个拥抱,「不要紧的,那些痛、那些伤,总有一天都会习惯的,会变得不痛不痒,而我和你也不会变,所以……不要紧的,总有一天会雨过天晴。」怎麽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了?我灿烂的笑着看着他,希望一切真的能够有一天会雨过天晴。
我们站在人行道上,我紧紧地抓着他胸膛处的衣服,一想到要回家我就怕的不得了。
「别乱说了,什麽有一天会变的不会痛,是我要让你再也体会不到那种痛。」他将我轻轻地拉离,随後在我额头上留下吻痕。
真是……该死,好浪漫。
我咬了咬下唇,含着泪光问:「等等到家的时候……」
「嗯?」
「……没事。」我对他微微一笑,其实我原本想说到家的时候希望他能掩护我进家门,但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再让他为难了。
不过,我更想说:「请你好好保护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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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时间真的流逝的很快……不一会儿家就在前头。我抓紧了他的衣摆,不安地看着他,身体微微颤抖。
「没事,走。」
鬼才相信没事,每次只要想到「回家」我的身体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从口袋掏出钥匙,接着一个扭转门把的动作,站在後头的我却被赏了一个热腾腾的巴掌在脸上。
眼泪很自然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我咬紧了下唇低着头不语,耳鸣伴随了上来。
「你这狐狸!又勾引我儿子!你,好啊好,看来不把你赶出这家门,我们家就不能平静!」阿姨瞪大了双眼,一把扯开了我和哥哥,我只能哭什麽都不能做。
「狐狸精!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麽不要脸的和我儿子在一起?说话啊!哭什麽!你到底凭什麽哭!我很早就跟玮昇说了,他就是不听!把你赶出这个家,我们才能好好的过生活!女儿有什麽好?整天还不是只会诱拐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阿姨火冒三丈,揪着我的衣领死命的拉扯。
「妈!够了!你够了没啊──」他终於出面阻止了。挡在我前头,不再让阿姨接近我。
我扶着被打的那半边脸,无力地看着地面,失望啊、落魄啊,那些洒狗血的事都落在我身上,为什麽?我的命就是要被人践踏吗?
「森,你走开!我要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这女人,诱拐你!不要脸!」阿姨歇斯底里地大吼着,随後爸爸就从屋内跑了出来,头发还湿湿的。
爸爸一脸不悦地拉住阿姨的手,「搞什麽?没事在家外大吼干什麽?你是嫌社区还不够吵?还是想把你儿子的事情说给左邻右舍知道?」
「玮昇!玮昇!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这就是那女人所生的女儿,她诱拐啊!诱拐我们家森啊!」阿姨就像个不折不扣的职业演员般在爸爸的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是佩服。
我抬起头看了看爸爸一眼,他的脸色没有好到哪去,随後一声「都给我进屋」竟平息了阿姨那吵杂的怒骂声。
父亲进屋後用浴巾擦了擦他那头湿漉漉的头发,接着一脸严肃地问:「小严,这又是什麽回事?」
问我?为什麽劈头就问我?我都被打了还问我?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爸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问:「唉,森你说,你妹妹为什麽又被打了?」
气氛越来越冷,冷到没有人想开口再谈这件事,可惜……就是有人想把气氛炒得沸沸扬扬挑起纷争。
「玮昇,你这样问有什麽用?森他也不一定会说实话,那狐狸精一定对他说了什麽话,所以他怎麽可能会说实话呢?我来告诉你!那女人生的狐狸精!勾引森!勾引森──」
爸爸将视线挪移到我身上,随後站了起身不语,只是走到我身旁摸了摸我被打的那半边脸,怜惜地说:「可怜,我可怜的小严,爸爸真是……」
本以为我可以得到爸爸的关心就可以暂时消除怨恨,谁知道又是一句刺进我心的话,「玮昇,你又在干麽!你不是跟我说过会的吗?你跟我保证过的。」
爸爸的身体突然一征,那怜惜的氛围马上烟消云散。我抬起头往阿姨的方向狠狠地看去,「……会什麽?」
语毕,爸爸离开了我,随後摀住了阿姨的嘴死命地不让她说话。
这……又是怎麽回事?
难道爸爸也听信了阿姨的话,相信我就是她口中的狐狸精,勾引了他们最亲爱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