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如果请假，我一个人反而更胡思乱想。」这种时候苏宁害怕一个人独处，倒不如待在人多的地方，比较不那麽容易因脆弱而痛哭。
「我知道你闷，但你还有我呢！」他说，「我一直都在。」
「谢谢你，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苏宁觉得感动，还好还有他在。
他在走回公司的路上和Ｊ说了程宇来找过她，还有毕业展演那天的事。
「学长说是因为那时候收了厂商的钱，害我上台出事，他心里愧疚才放不下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是在嘲笑我自己的。不管程宇有没有收厂商的钱，我顶替鼓手发生意外，当时，我也是暗自窃喜因祸得福，利用他的愧疚感的，只是现在真相大白，从这种愧疚换成了那种愧疚。我有什麽资格怪他？」苏宁越说越沮丧。
「你钻牛角尖了。所有事情的源头只是因为你很喜欢他，其他的你不需要再多想。喜欢一个人没有什麽不对。」
「如果我当初没有围着他团团转，而是正常的出现在他眼前，也许他还有可能会比较喜欢我一点。」苏宁陷入思绪的回圈。
「别这麽想。每一种相遇都是缘分，只能说——」
「我们缘分不够。」苏宁接下他的话。
「不管程宇有没有收厂商的钱，你为了表演顺利顶替鼓手上台出了事，程宇对你都是愧疚。假使你们真的交往了，程宇到底是爱你这个人而跟你在一起，还是觉得欠你才跟你在一起，这问题只会一辈子在你心里打转，成为你的心魔。没在一起也许是好的，现在回头也还不晚不是吗？赶紧走出来吧？」
听了Ｊ的话，很理性也很实际，透过他的口说出来就莫名心安。苏宁乖巧应诺了声。
到了展场，苏宁把电话挂断逼自己进入工作状态。穆则修不在摊位上，她松了一口气。刚刚他转身走掉的那个背影，让苏宁觉得对不起他和难过。
穆则修是个好人，即使嘴巴说的和实际做的不一样，也都是为了她好。
听小Ａ说刚刚有厂商来洽谈合作，穆则修过去处理了，今天是活动的最後一天，整个会场里挤满了人，小Ａ要苏宁和她一起清点这几天填过的问卷和存货，晚上她可不想留下来加班。
早上过後穆则修不曾再和苏宁交谈过，苏宁有点害怕再度面对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气她不知好歹。
过了中午穆则修才回来，回来之後也没有和苏宁讲过话，不知道是不是她过於敏感，觉得穆则修不想理她了。
苏宁不想讨白眼，识相地离他远远的。
到了晚上工读生们都下了班，该拆该带的东西全打包好了，小Ａ和苏宁才去向穆则修道别，并表达这几天的感谢之意。
这些时候苏宁都没敢抬头看他。
他也没多说什麽，就像之前她们认识的那个冷冷的、高傲的穆经理。
最後苏宁和小Ａ回了饭店收拾东西准备要走，就听见小Ａ说，这个穆经理真是不会做人，通常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请我们吃一顿饭，慰劳我们这些天的辛苦吗？结果连客套一下都没有！是有多不想再见到我们？
这话苏宁听了像是噎到半个字吭不出声。
叫了计程车要前往机场，两人在一楼大厅等车时，小Ａ揉了揉眼睛问苏宁。
「我有看错吗？那个人是穆经理吗？」
苏宁也皱起眉头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好像是穆经理没错。
小Ａ不太相信地跑去确认後，又跑回来告诉苏宁：「穆经理说要送我们去机场！好难得喔！快快！」
「可是，我们已经叫车了。」苏宁迟疑。
「叫了还可以取消嘛！快点啦！穆经理难得要载我们耶！跑车跑车！」小Ａ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沉浸在要做跑车的兴奋中。
苏宁战战兢兢地和小Ａ一起把行李放上车，接着她就轻轻戳小Ａ要她过去坐副驾。
小Ａ当然乐意了，立刻一屁股坐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宁感受到驾驶座从後照镜射过来有意无意的目光，一路上苏宁只敢低着头，默不作声，整车都是小Ａ的声音，只有连日私下和穆则修相处过的苏宁知道穆则修静得可怕。
小Ａ忽然揉了揉鼻子说车子里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一开始苏宁不以为意，过了几分钟小Ａ大剌剌地说：「欸，穆总和苏宁用同一款洗发精呀？」
驾驶坐和後坐的两个人瞬间愣了一下，心照不宣地没有回答。
小Ａ当他们都累了所以懒得说话，无聊地看向窗外。
夜色里苏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照後镜，一双眼睛也正和她对上。她吓得移开眼，没有想过他们还能有这样四目相交的时候。
那一眼，苏宁是害怕的，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车子开到到机场，下了车小Ａ和苏宁向穆则修道别，临走前苏宁听见穆则修对她们说：「保持连络。」
小Ａ应了声好，开开心心地拉着苏宁进去，候机的时候苏宁的手机响了。
她十分不情愿地打开手机看。
「为什麽躲我？」
这五个字的简讯问得苏宁一颗心脏悬在那里，怎麽也放不下来了。
「怎麽啦？」小Ａ见她样子奇怪便问她。
「没什麽。」苏宁连忙把手机萤幕关掉。
「别忘记发文啊！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打了。」小Ａ很快就想起这件事，督促苏宁。
这件事……苏宁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写起，那只小精灵现在正躺在她的行李箱里，占据很大的位子。
她抓了抓头，左思右想。
飞机再次落地，时间已经将近凌晨。小Ａ和苏宁疲惫地回到各自的家，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一回到熟悉的房子，苏宁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睡着了。
手机响了也不知道。
那一夜她梦见十九岁的自己。那个因为能和程宇一起看一场电影就兴奋得睡不着的自己，梦见能被程宇牵到手就笑得合不拢嘴的自己，又梦见和穆则修在漂亮农舍的那个夜晚，那一晚的夜色很美，美得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很认真把这个梦回想一遍，告诉自己穆经理说的大概是客套话吧？合作结束後他们应该就自然而然断了联系。
洗漱完她打开手机里头有两通未接来电。
一通是程宇的。
另一通是穆则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