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首來時路 — 05

「哈罗,不知道你约到人了没?如果还没,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叫小P,外表女生样……路人系,年龄层跟你差不多,在台南,但跟台南不熟^^」

她的回信看起来就让人很不想回,对吧?

尤其那个^^,不知道为什麽特别刺眼。

而她的这封回信,是在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文、但却乏人问津的一周後才来到,彼时的我早已热情退却,正打算打退堂鼓,继续在这异性恋当道的社会里默默潜水。

但缘分就是这麽神奇,当你准备好了,便毋须特别汲汲营营追寻紧抓,该来的,就是会这麽猝不及防砸到你头上。

那年的我,对自己是毫无自信的。

虽然国中时曾被班草告白过,但我後来觉得,他大概是年轻不懂事;高中时T模T样耍帅,却无法吸引任何女生喜欢;待在L身边三年多,也从没让她动过心;甚至出社会了,把自己改造成女生样,只有被一个男生追过。

以上林林总总,我忍不住受伤地归纳一个结论:「对,我长太丑了。」

以前甚至鼓起勇气问过一位密友O,她也说我的长相大概只落在「中下」的水准。

啊,难怪,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吧?难怪一直乏人问津、难怪一直没人爱。

《两个长发样女生的故事》中提到我与P的信件往来,大概没几封就约出门去了。

其实事实是,我们在见面前,大概通了一百封信左右吧,不夸张,就是这麽多。

除了时间难乔以外,更多的是她有事没事就写信来,问一些日常杂事,譬如早午晚餐吃了什麽?上班是做什麽的?忙吗?驾训班学哪一间?教练好吗?推吗?有打算买车吗?为什麽不考虑FIT?感冒好点了吗?有去看医生吗?要帮你问我妈台南哪一间比较厉害吗?吧啦吧啦。

我不会主动问她问题,因为她问我问题的同时,也会把她自己的答案写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回答完她问的就回信,没过几天她又会再寄新的问题来,大概是这样的模式。

那时的我对P这一连串类似嘘寒问暖的来信时,是很害怕的。

我怕哪天见完面她会转身就走,那真的会让我所剩无几的自信溃堤;虽然那时我们的时间难乔到,我觉得我们可能没办法见面了。

或是根本不用见面,等她跟我要照片看完後,大概来信就会断了;不过很让我意外的是,在我们见面前,她没跟我要照片看过。

我们就这样,在通信後的两个月,好不容易终於乔到彼此都有空的时间,就这样出门见面了。

与P相遇到交往的过程,在《两个长发样女生的故事》中已经有许多描写,在此就不再赘述。

其实直到现在,我依然对这麽多人喜欢P感到匪夷所思──要知道,当年我可是被她给吊着心过日子呀XD。

啊,那个年轻的自己,那个把对方放在心上、便无法一个人好好过生活的自己,那个自以为投入感情,便要到无怨无悔境界的自己。

P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女生。

她除了又正又辣之外,还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你第一眼看到她,是会有点畏惧的。

而这种气场未曾消失过,即便跟她交往三年多到最後、即便我到最後也是敢大着胆子凶她,即便她的丑态我已经看到不想再看,但她生气起来,是连我这只火爆牡羊一声大气也不敢吭的。

对於感情、生活、事业、理财等等等,P都有一套自己外星人般的见解。

其实直到现在,我有许多观念都还是由她那儿影响而来;而她特别珍贵的地方在於──她纵使懂得比我多、或是观念与我不同,也不会要求我懂这懂那,甚至担任起导师的角色,告诉我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

她给了我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出错与尝试,譬如那时的我并不爱看书,她则是下班後都还在啃书。各式各样的书她都看,她说过,不要设限只爱看哪种书,有时候设限,会让自己错过很多精彩的内容;所以,各式小说、传记、心理学、历史等等等书籍,她全部都看,而且不管多无聊,她一定会把书看完。

「一本书里面,只要有一句话可以让我们的人生更好,那根本就是赚到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啦。」她曾经这样说过。

到後来,我因为生活极其不顺,心情连带变得极度恶劣,在心灵无法平静、怎麽看剧看电影看电视逃脱现实也无法缓解的状况下,我才发现看书可以带给我十足疗癒的效果。

从那时起,我才开始喜爱看书。

直到现在,每天一定读至少十页书,书籍内容广泛,跟P一样什麽都看,只要书名吸引我,我都会拿来一读。

但她大概就这点文青。

基本上,除去公司跟读书,她就是只懒鬼,还是超级懒、懒到犹如烂泥的那种。

譬如假日时,她可以躺在床上看一整天的电视(我真的超级佩服,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这样过一天)。

还记得那年她跟我炫耀过,为了满足她这种懒人需求,当时租房子时,她可是特地找床尾就是有第四台电视的房间,还确定要角度正确才下订金;其他什麽男女混租啊,洗衣晒衣停车空间等等等,她完全不在意,达到基本需求就好。

行程大致是这样的:早上起床上个厕所、刷牙洗脸、吃点麦片,接着打开电视,就这样一整天,赖在床上,看累了就睡,睡醒继续看,看到天黑,再起床吃个晚餐洗个澡,然後躺上床,继续看!直到看到累了,睡觉,迎接美好的隔一天。

记得刚交往时,我有时约她假日出来约会,曾经被她狠狠拒绝过,理由就是「我要看电视」。

我当时在想,她是骗我三岁小孩吗?该不会是偷偷摸摸去干嘛干嘛了?有谁会为了看电视而拒绝跟女生约会的?

直到後来我们同居,我才知道,天啊,原来她说她从不说谎,居然是真的!

她有时候假日的行程真的就是看电视,懒爽爽地躺在床上,然後真的就是这样看整天的电视。

记得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烂泥作息时,我太震惊、太shock了。

最後,乾脆也躺在她身边,体验了一下这种堕落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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