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啷!」
闵泰久踹倒椅子的巨响打破了满室寂静,他满脸不耐烦地对手下们努了努下巴。
不到一分钟後就有人拉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走进房间,女人看起来很害怕的搂抱着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喂,文锺赫,你应该听得到吧?」闵泰久表情阴狠的看向镜头,「去找具贯洙来,如果他还想看到老婆女儿的话,劝他动作快一点,我没什麽耐性。」
「闵泰久先生,我是国情院…」一直沉默没有作声的国情院次长朴仁均不知什麽时候凑到镜头前面,一脸讨好的想和闵泰久对话。
「干他妈的…」闵泰久愤怒的再次拿起手枪对准了郑俊久的头,「你们有什麽问题?我只跟河采韵谈,听不懂吗?」
「请您冷静,我是现场指挥官之一…」朴仁均小心翼翼地看着闵泰久的表情,仍试图与他进行对话。
「啊──我知道了,」闵泰久突然笑出声,「一直故意和我唱反调,好逼我得伤害人质…所以你们想藉我杀郑俊久灭口?」
「挺聪明的啊!」闵泰久笑着指了指镜头,「国情院的手段果然不一般呢…」
闵泰久走向正在哭泣的女人和小女孩身旁,蹲下身亲切的对着小女孩笑,「小妹妹,跟叔叔过来一下、让另外那个大叔看清楚一点。」接着便一把抱起小女孩。
「不行啊!不要带走我的女儿……宝娜啊!」女孩被抱走的同时,她的妈妈便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闵泰久有点受不了的摀了摀耳朵,转头对女人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安静点,我只是要让他们看看你女儿而已。」
但那女人却像是听不见任何话一样,仍持续哭喊着。
於是闵泰久向站在一边的手下又使了个眼色,後者便拿了一块布上前、蒙在女人口鼻前,不一会儿那女人就没了声音往旁倒下。
「呼,这样好多了。」闵泰久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接着便皱眉看着哭得更凶的小女孩。
「妈的真的有够麻烦…」他碎念了句,拉起横躺在地的椅子、抱着女孩再次在镜头前坐下。
「喂,朴仁均,」看着萤幕中男人惊讶的脸,闵泰久冷笑道,「有什麽好惊讶,你们真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就搞了这一出吗?」
「你们只有半小时,我要看到具贯洙。」他说完後非常厌烦的挥了挥手,「滚远点,换河采韵来。」
※
从文锺赫突然大喊试图阻止对话开始,河采韵即在一旁安静的观察着。
自良才洞事件开始,文锺赫的反应就太不对劲了,用尽办法阻止他们继续追查。现在更是摆明着要替NineElectrics脱身。
闵泰久一声大吼之後,就算朴仁均急急的将河采韵从镜头前拉开,她还是默不吭声的冷眼旁观。
不知道为什麽,通过电话之後她就是有一种「闵泰久不会真的伤害人质」的直觉,虽然在案件侦查过程中讲到直觉实在不太合理,但她决定相信自己、也相信闵泰久。
不管是在众人面前的视讯通话,或是她私下联络的那一次,都让河采韵更确定了自己对闵泰久的情感没有改变。
而她相信闵泰久也依旧没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闵泰久就不会在她面前杀害人质。这个前提让她多了一些余裕可以思考其他事情。
趁着众人注意力被眼前的一团混乱吸引,河采韵悄悄的走到离她比较近的车敏禹和李多彬身边。
「你们和安前辈想办法去查一下文锺赫厅长还有朴仁均次长,叫前辈把他所有人脉都用上,让我看看资深刑警的能耐。」她低声交代。
如果依照安赫秀所言大胆假设的话,文锺赫和朴仁均一定和具贯洙有关系。否则这两人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护着具贯洙。
现在首要之务是找出闵贤珠手上那份清单中的H和P到底是谁,也必须快点拿到NineElectrics的财务报表,才能接着厘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性。
河采韵不动声色的看着安赫秀等人安静离开房间,接着就将注意力转回闵泰久身上。
一定睛看着萤幕,闵泰久正好冷笑着叫出朴仁均的名字。
「你手上还没亮出来的牌是什麽呢…?」河采韵喃喃自语着。
其实就算不问,河采韵心中也已经大概有底了。
只要看到NineElectrics的财务报表、查出闵贤珠那份清单中的H和P的身分,大概就能知道这些人事物交缠在一起的主因了。
其中八成不脱具贯洙、朴仁均和文锺赫。只是不知道闵泰久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河采韵还在认真思考着,朴仁均就灰头土脸的从视讯区域起身。
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到河采韵身边的文锺赫,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河警卫还不快去?人质人身安全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你别管,没有用的话少说两句。」
「是。」河采韵不怎麽乐意的回应後,就往视讯区域走,并且刻意忽略与朴仁均擦身而过时,他充满敌意的眼神。
河采韵在镜头前坐下时,闵泰久正有些慌乱的要坐在他膝上的小女孩别哭。「唉咦,等你爸爸出现就好了,先别哭了行不行?」
「闵泰久先生?」河采韵挂上微笑轻唤了一声,「您这样会吓到她的。」
「哦,采韵你来啦?刚才…我应该只有吓到这小妹妹吧?该不会连你都被吓到了?这样我会很内疚的。」闵泰久看似不在意的说道,但却同时仔细观察着萤幕中河采韵的表情。
刚才那女人一直哭叫吵闹、朴仁均又烦人得要死,他其实很想直接再开一枪让这些人通通闭嘴。
但在手摸到枪之前,他想到第一次通话开枪时河采韵惨白的表情,还有在他心里持续很久的揪心感,於是在几秒内改变了主意。
还好现在她看起来应该没事,不知道是不是又把情绪藏起来了,可是至少没有太明显的状况。
「小朋友,你叫宝娜对吗?」河采韵没有回答闵泰久的问题,反而对着哭泣中的小女孩说话,「乖乖不哭,不要怕唷,这个叔叔不会对你怎麽样。」
原本呜咽着的小女孩听到河采韵的话之後哭得更厉害,「妈妈……呜啊……妈妈是不是死掉了……」
河采韵用力地瞪了闵泰久一眼,继续温言哄着小女孩,「没有喔,妈妈只是睡着了,等一下你的爸爸也会过来,就没事了。」
闵泰久挨了河采韵一记眼刀後无可奈何的笑了。
实在很受不了这丫头,真的很令人头痛。
还好其他人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帮她那饱含私人情绪的眼神打圆场。
他低头看着哭泣声逐渐变小的小女孩,露出充满恶作剧意味的笑容,「宝娜啊,你喜欢这个漂亮阿姨吗?」
见小女孩点了点头,闵泰久又继续问道,「那等爸爸来之前,请阿姨唱歌给你听好吗?」
「闵泰久先生…」听到闵泰久这不像话的问题,河采韵既怕吓到小女孩,又因为搞不清楚他的意图而气恼,只能咬牙切齿的微笑看他。
「采韵你就随便唱首儿歌吧,不然她一直哭怎麽办?」闵泰久微笑道,同时也对後方的手下举手示意。
看到闵泰久的手下举起手枪对准李尚牧的头,河采韵只觉得前几天在闵贤珠家中暴怒大吼的情绪又几乎要冲出来了。
不过瞪了他一眼马上就又要抢占上风吗?这男人!
她用力的深呼吸控制情绪,也刻意撇开视线不看闵泰久的脸,然後轻声问着小女孩,「宝娜,阿姨唱一首歌给你听,你喜欢什麽歌?」
「大象和鲸鱼的那个…」小女孩嗫嚅着说。
听到这个回答,闵泰久和河采韵两人双双僵了一下。
河采韵和闵贤珠高中时期曾拖着闵泰久一起到育幼院去当志工,那天的活动正好教了院童们唱这首歌。
「哪有人写这种儿歌给小孩听啊…?」河采韵记得闵泰久听完之後那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欸采韵,你跟我哥在一起的话,这根本就是在说你们耶!」也记得闵贤珠用手肘推了推她、一脸促狭地这麽说。
那时候的她没有认真的想过这些。
但在厘清自己对闵泰久的情感之後,又不得不承认闵贤珠说得没错。
虽然她觉得自己比较像是稳稳的在陆地上的大象,闵泰久才是在水中遨游的鲸鱼。
夹杂着一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赌气情绪,她想着好久之前的那个春日下午,轻轻的开口唱了那首歌。
「灿烂的春日,大象叔叔乘着春风,度过太平洋
鲸鱼小姐看着大象叔叔
爱上了牠、向牠眨眼
你是陆上帅哥,我是海中美女
天生一对,我们结婚吧
婚礼办在龙宫里,章鱼博士是证婚人
钢琴手是鱿鱼、傧相是牡蛎」
闵泰久眼神失了焦,一脸漠然地望向远方的某处。他听着河采韵的歌声,也想起了好久之前的那些往事。
在河采韵唱第二次的时候,他就像被赛伦女妖歌声吸引的水手般,着了魔似的抬眸看向她。
却在那同时被她和以往一样清澈的眼神攫住,无法挪开视线。
河采韵也没有闪躲,依旧坦然无惧的回望闵泰久专注深邃的双眸。
尽管隔着萤幕,两人的目光却就这麽交缠着,彷佛不是处在剑拔弩张的现场,也不是对立的警察与绑匪。
只是爱着彼此的男人和女人罢了。
在两人之间弥漫的奇异气息越来越浓厚时,萤幕旁的平板电脑显示了「具贯洙会长五分钟後到现场」这一行字。
河采韵轻轻唱完最後一句话,很温柔的看着停止哭泣的小女孩,「宝娜啊,你好棒,爸爸再五分钟就会到了喔,我们再等他一下好吗?」
闵泰久听到这句话後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掩去个人情绪,又是那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绑架犯。
「采韵啊,」他痞痞的开口,「你觉得我为什麽要见具贯洙呢?」
「因为几天前良才洞那个案子。」河采韵简单的回答,刻意避开闵贤珠和他的关系。
「良才洞那个案子又跟我有什麽关系呢?」闵泰久追问道。
「因为…」河采韵犹豫了一下,看着闵泰久没有动摇的表情,心一横就准备要开口,「其中……」
河采韵的话被一阵大喊打断,「宝娜啊!爸爸来了…」
房间内众人跟着转头,只见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看了一眼工作区的大萤幕後,就心急如焚地冲到河采韵身边。
河采韵简单的对那名男子点了个头,便拿起萤幕前的平板电脑稍稍退後,观察着闵泰久和那男子的互动。
「呵,来得挺快的嘛。」闵泰久轻笑一声,随意的举起手权充招呼,「好久不见啊,具会长。」
「爸爸!」坐在闵泰久膝上的小女孩不安的扭动着,伸出双手朝向自己父亲的方向喊着。
「闵社长…」具贯洙颤抖着双唇、几乎就要对着萤幕跪下,「您要什麽我都可以给您,请放了我们宝娜还有我老婆吧…」
「唉呀,具会长,您也不用这麽激动,我不是那种会动女人小孩的混帐啊。」闵泰久笑着,但眼中却充满杀意。
「采韵啊,你们不给具会长一张椅子坐吗?虽然是临时指挥部,该有的礼数也不应该忘了啊。」
站在一旁的河采韵虽然听见了闵泰久的话,但同时也被平板电脑显示的讯息弄得有点恍惚。
她心不在焉的配合闵泰久和具贯洙的对话内容,向一旁的工作人员示意增加椅子,自己却没有动作。
具贯洙战战兢兢的在刚拿来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紧张的在桌上交握,「闵社长,请问您这…」
「欸别急嘛,我们河警卫呢?」
听见闵泰久的问话,河采韵才如梦初醒般的走到具贯洙後方微微蹲下身体,让摄影机可以拍摄到她,「我在这里没有离开,请别担心。」
「你拉张椅子坐旁边吧,具贯洙要跟我聊的事情你也该听听。」闵泰久漫不经心的说。
「啊,朴仁均还在吧?别让他跑太远啊,等一下我也得跟他聊聊呢。」闵泰久接着笑出一口白牙,「那麽…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具贯洙会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