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韵姐…采韵姐…」不知道过了多久,河采韵感觉到有人叫着她的名字并轻推她的肩膀,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嗯?」她迷蒙的睁开眼,看见车敏禹站在她身边。
「我们到仁川港了。」车敏禹指了指窗外,「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所以刚才没吵你。安警监他们应该差不多也到了。」
河采韵往窗外看去,发现车停在码头区看起来像是仓库的建筑旁边。
穿着重案组、危机谈判小组、国情院等单位背心或制服的人们,正搬着各式器材忙进忙出,身着制服的巡警们也在周围拉设封锁线。
明明不是太陌生的场景,一瞬间她却觉得有些恍惚。
「走吧,等等就要开始简报了。」车敏禹拍了拍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太大反应的河采韵。
「嗯,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正在安放设备的指挥中心时,安赫秀和李多彬已经在里面和其他人讨论着。
「河警卫!」安赫秀一看到河采韵就从房间的另一端大声喊了她,挥手要她过去。
河采韵和车敏禹走到安赫秀等人围绕的长桌旁,分别俐落的报出自己的所属单位、官阶和姓名。
其他单位陌生的人们也各自介绍过一次後,一个让众人讶异的身影偕着另一名男子突然出现。
「厅…厅长?」安赫秀很讶异的开口,「您怎麽也来了?」
「咳…」首尔地方警察厅厅长文锺赫清了清喉咙後,故作姿态的看了看众人,「为了体恤各位的辛苦,所以我和国情院朴仁均次长一起前来加入本次调查行动。」
「各位好,我是国情院次长,朴仁均。」站在文锺赫身旁的男子不怎麽真诚的微微一笑,「我和文厅长将共同指挥本次调查行动,请多指教。」
朴仁均话声一落,在场所有人都很意外的面面相觑,房间内的气氛因为此起彼落的讨论声而变得有些奇怪。
「厅长您要亲自指挥…?」在充满疑惑和不安的细语中,安赫秀直接讲出了众人的疑惑。
「对,现在开始本案由我和朴仁均次长共同指挥。」文锺赫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着,和河采韵对上目光後说道,「河警卫,待会请向我和朴次长简报,然後你就可以回首尔了。」
「厅长?!」安赫秀喊叫出声,「闵泰久指定要和河警卫对话,这样待会电话来的话…」
「我亲自和他谈。」文锺赫冷硬的回答。
「您这个指示我无法接受。」河采韵不顾在一旁拼命小声安抚的李多彬和车敏禹,大步走上前直视文锺赫的眼睛说。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见。」文锺赫依旧冰冷的说,「休假中还跑这一趟,辛苦了。」
「如同刚才安警监说的,闵泰久指定要和我谈,以案件侦办进度来看,您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没有理会文锺赫的冰冷,河采韵平稳坚定的说着。
「根据本工作小组目前的调查进度,我们建议这个挟持案必须和之前良才洞的挟持案并案调查…」
「河警卫!」没让河采韵把话说完,文锺赫大声的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见,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厅长!」车敏禹和李多彬在一旁同声惊呼。
李多彬紧张的拉着河采韵的手臂、轻声劝她,「采韵姐…好了啦,你少说两句…」
「良才洞案件和现在这个挟持案都和NineElectrics有关,厅长您…」
「把她拉出去…」文锺赫不耐烦的对着周围挥手,「快点啊,把她拉出去!谈判小组的也都出去!」
一阵拉扯後,河采韵很愤怒的被车敏禹和李多彬拉着走到外面。
「不要拉我!」她用力甩开他们的手,狠狠看着其他三人,「你们干嘛拦我!明知道整件事情都不对劲,还顺着文锺赫的意!」
「采韵姐…」
河采韵完全不管李多彬试图安抚她的叫唤,「整个案子就是跟NineElectrics脱不了关系,刚才一讲到这间公司厅长的反应就那麽大…」
「河采韵!」安赫秀沉声喝阻了她越来越激动的语气,「你看看旁边,这场合可以让你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吗?」
河采韵左右张望了一下,各个单位的人们依旧忙进忙出,但的确被她的声音吸引得频频回头关注。
「去车上,有什麽话进去再说。」安赫秀简短的下了指令,便带头大步走向厢型车。
「你们看过我跟闵泰久对话的影片了吗?」车门一关好,河采韵就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看向安赫秀。
「嗯,看过了。」安赫秀没多说什麽便直接切入正题,「你认识他?」
河采韵点了点头,「他是闵贤珠的哥哥,我们认识很久了。」
「难怪…」安赫秀习惯性地搔了搔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车敏禹,「敏禹你把刚才和闵泰久对话过程的所有状况再重新说一次。」
车敏禹简报的同时,河采韵的大脑也快速运作着。
依照目前持有的线索看来,整件事情和具贯洙脱不了关系。NineElectrics预计加入的战机国造计画、闵贤珠假帐户中的大量金钱往来纪录…
「这样看来具贯洙应该想藉由战机国造计画大捞一笔,但这计画根本还没开始,假帐户里那麽大量的金钱流动一定有鬼…可是良才洞那案子又跟闵泰久有什麽关系…」
河采韵听见安赫秀喃喃自语着她也在思考的事,抬头看向安赫秀、顿了一下後开口说道,「前辈,其实我去闵贤珠家里搜查的时候,还找到了闵泰久的证件和存摺。」
「喂,河采韵!为什麽前几天不说?」安赫秀气急败坏的快速叨念着,「你前几天有拿出来的话,至少我们可以先查一下闵泰久,现在所有事情都慢他一步…」
「我怎麽知道啊?」河采韵不满的回嘴,「闵贤珠家里放她哥哥的东西一点都不奇怪啊,谁知道这件事会跟闵泰久有关系…」
「没事啦,河警卫有带着那些存摺证件吗?反正现在也进不去指挥部,我跟敏禹可以先查一下。」李多彬站到两人中间讨好的笑着打圆场。
「不对啊,早上那通电话不是直接由我们在车上接听吗?这样等等我们这里还是可以跳过指挥部拦断接听吧?」河采韵一边翻找着随身包包,一边理所当然地说。
「早上电话是直接拨进危机谈判小组的总机,我们车上的卫星电话本来就已经设定好,所以可以直接转过来。」车敏禹比手画脚的对河采韵解释。
「但现在因为要设置前进指挥部,所以器材组出发之前,应该已经把总机设定跳接到要放在指挥部的主机了。」李多彬有点无奈的补充道。
「可恶,我没带到闵泰久那叠东西啦!」河采韵翻了老半天却一无所获,气得直接把包包丢到椅子上,「所以现在意思是一定要在指挥部里面才接得到闵泰久电话就对了?」
「是的,没错。」李多彬无奈的点头。
「前辈,菸跟打火机。」河采韵烦燥的对着安赫秀伸手。
「喂!」安赫秀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我很烦很累等等不知道还会发生什麽事,跟你挡一根菸而已…」河采韵任性的说着,「给我啦!」
「好啦好啦…」安赫秀很受不了的掏着外套口袋,「要我陪你吗?」
「不要,你会让我更烦。」河采韵接过菸、扮了个鬼脸就走出车外。
「你这丫头真的是!」
走出车外後河采韵随手就将菸和打火机往口袋一放,接着小心翼翼的观察周遭,避人耳目的快速走到远处没人注意的角落。
她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紧张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颤抖着按下通话键。
拨号音持续在她耳边响着,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河采韵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一股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带着她找理由跑出来打这通电话,但实际拨出後又希望对方不要接听。
『喂?』
正当她决定快速挂断电话时,那个好听迷人的声音便从话筒传进耳膜,只用简单的几个音节,就让她心跳加速。
她开口想说话、又不自觉地闭上,一张一阖彷佛离水的鱼一般。
『采韵?』那个嗓音带了几分笑意,依旧亲昵的唤着她的名字。
「……泰久哥……」河采韵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样喊他,明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
也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想乖乖听他的话叫他哥哥。
然後期待有一天就不只是兄妹或朋友辈分相称的哥哥,也会变成恋人间亲昵的称呼。
就像他总是那麽自然却又亲昵缠黏的唤着她的名字一样。
『哇,丫头,突然长大懂事了?』他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就算没看到人河采韵也能想像他的表情。
「我这麽难得的叫你哥哥,你要这样笑我吗?」她故作镇定的说。
『的确难得,听起来感觉挺好的,多叫几次来听听?』
明知道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河采韵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什麽年代的台词…
但闵泰久接着就不说话了。
河采韵最初的确是有想要问他的事情,但他讲话的方式就像他们前两天才刚见面般的熟稔,让河采韵一时之间错乱得不知该说什麽好。
「…你在抽菸?」两人沉默了快半分钟後,河采韵才轻声问了这句。
一片静默中她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
『嗯。』闵泰久简短的回答。
河采韵再次陷入难以开口的窘境。
她本来很直觉的就要说「还是戒了吧,对身体不好」。但在说出口前又及时想起现在的状况。
闵泰久是挟持了警察和国情院探员的绑架犯,她则是被这个绑架犯指定对话的谈判人员。
完全对立且身分特殊的状况下,她是为了想知道闵泰久的想法才冒大不韪的打了这通电话,怎麽还能奢求关心彼此近况?
『丫头,你特地打来陪我抽菸的吗?』闵泰久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打断了再次蔓延的静默。
「不是…」河采韵讷讷的说,「我……」
『嗯?』
河采韵深吸了一口气後,脑中几个解不开的问题最终只剩下一个,「为什麽指定我跟你谈?」
『因为我很想你。』
「喂,闵泰久!」
『喔喔,对嘛,我就想说哪里不对劲,果然还是这个口气才对。』闵泰久痞痞的笑着。
「请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河采韵努力的维持声音的平稳,想尽办法要忽略被他那句话引起的剧烈心跳。
『我回答了啊。』闵泰久依旧笑着说,『你不相信就算了。』
「所以整件事情是因为…」
『好了好了,』闵泰久在河采韵讲完之前就打断她,接着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采韵啊,你这样是犯规呢…』
听着他低沉又充满魅力的嗓音,河采韵难以控制的起了一阵颤栗。
闵泰久的口气就像是在哄着突然闹别扭的情人一样,除了无奈之外还隐含着一些宠溺。
「我…」
『这个问题就当作是那个私人问题的交换吧,像你说的一样,有来有往。』
「你可不可以…」
『别再打来了,我不会接的。』河采韵的话再次被闵泰久打断,『如果突然要查我的通讯纪录,河警卫不担心吗?』
闵泰久接着就结束了通话。
※
按下结束通话键後闵泰久烦躁的又点起了一根菸。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麽?现在是什麽状况?竟然就这样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然後自己又是在想什麽?河采韵搞不清楚状况就算了,怎麽连自己都跟着傻了?
他的电话号码从以前就没有换过,原因很简单,就是嫌麻烦。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换号码这种听起来就很逊的事,变成他和河采韵断了联系的原因。
但他现在真的很想打开河采韵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麽。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如此莽撞的举动很有可能把她自己也赔进去?
想了又想,闵泰久最後还是拿起手机、打开很久没有动静的群组,点开某个人的对话框,眉头皱得死紧的开始输入讯息。
过了一阵子後他才把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无力的往後瘫倒在椅背上。
「啧,真的是吸血鬼…」打开放在一旁的啤酒喝了一口,他忍不住碎念。
闵泰久犹豫了很久才联络的人是佣兵团时期的战友,一个天才骇客。
反覆想过几次河采韵那通电话可能引发的效应後,他还是觉得直接找人骇进电信公司资料库,把那笔通话纪录删除最万无一失。
偏偏他的人脉中,最信得过、能力最强的行家又是个脾气古怪且视钱如命的家伙。
反正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闵泰久再次庆幸当年在佣兵团时还算认真的经营人际关系,果然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只是河采韵怎麽有空档可以私下打电话给他…?上一次通话时间那麽长,总该定位到讯号来源地了吧?警方也应该到仁川来了才是…
思索了一会,闵泰久拿起无线电和待命中的手下们联络。
「把女人跟小孩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