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67:套牢

深蓝色的进口休旅车在商业大厦旁的车道停了下来,自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身着一袭合身剪裁的浅灰色西装,内里的白衬衫上系着墨绿色的领带,迈开修长的步伐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座一侧,绅士地弯身打开车门。

坐在副驾驶座的夏尔雅将收拾好的卷宗放进黑色皮包里,确认所有资料都拿齐了没落下,这才从容下车。

下了车,她先是拢了拢大衣尾摆上的皱褶,深吸了口气,戴着戒指的左手牵住了身旁男人的大掌,红唇扬起几许面对外人时优雅有礼的弧度,与他并肩向前走去。

一大早就守候在阳城位在的商办大楼门口的记者们一见到两人同时现身,闹哄叫喊地群起蜂拥而上,十数台相机和摄影机自远处开始就对着他们一阵猛拍,喀嚓喀嚓的快门声此起彼落,整个场面嘈杂的像是红毯现场,太过惊人的阵仗和纷扰让人行道上匆匆赶着上班的行人们纷纷避而走之。

「车总经理、夏律师,两位如此突然地宣布婚讯,有什麽特殊原因吗?」

「两位确切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交往的?在车总前一段婚姻还存续的期间,有周刊拍到夏律师多次进出您在郊区的住处,二位当时就已经是恋人的关系了吗?」

「夏律师,您先前曾於采访时表示自己已经有交往对象,当时您口中的男友就是车总经理吗?那时候为何选择隐瞒两人的关系?是因为担心外界的眼光和舆论会对恋情造成压力吗?」

「车总,先前夏律师与和昇光电黄浩仁副总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後来和昇却在灿星下季度的电子面板代工竞争行列中意外落马,业界谣传和昇落选与夏律师有关,是真的吗?」

「车总经理,据传您之前离婚,和家族间的关系陷入紧张,韩国的媒体近日报导,您在半年前离婚时就已经将名下与灿星集团相关的股权全数转让给同父异母的弟弟车时宇,您也在接受外国媒体访问时曾亲口表示自己不再是集团的接班人,这次再婚的对象也并非集团积极安排联姻的对象,您近日选择公开婚讯,是否意味着正式宣布放弃接班?」

记者们的问题不间断地自四处飞来,十数支麦克风紧凑在两人面前,像是要把他们逼上梁山似地,半点也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面对这样的咄咄逼人,车时勳只是噙着微笑抬起左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见他的手势,各家记者停止提问,纷纷回头交代摄影师将接下来的画面确实拍下,摆好收音器材摆之後便配合地静候回覆。

「首先,谢谢各位的关心,一早就来采访,辛苦了。」车时勳不疾不徐地开口,口吻温煦态度谦和,眉宇间全是作为领导者的翩雅风范。

语落,他轻握了握掌心里的小手,示意身旁的女人可以开始发言。

接收到他的讯号,夏尔雅轻吸口气,缓缓启唇给出回答。

「关於各位最先提出的问题,我和车时勳是在去年六月底开始交往的。至於你们所说的周刊拍到的照片,我之所以会在那栋大楼出入,是因为我就住在那,我在那个社区住了七年,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说词,可以去询问大楼的警卫求证,我的房东也能证实我的说法。」

「如果照您所说,两位是在去年六月底才开始交往,在交往不到半年、感情基础称不上稳固的情形下就决定结婚,原因是什麽呢?」记者显然不买单她的解释,语带偏见地持续追问。

「感情基础稳不稳固与交往时间的长短之间,一定成正比吗?」夏尔雅微笑反问,口吻轻柔,字里行间却夹带着显而易见的自信,神情更是从容。

被她这麽一问,发问的记者反倒哑口无言。

「就像先前媒体报导所言,我们的确在大学时期就认识,也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只是後来发生了些事情所以分开了,但这份感情始终都放在我们心里,我们也很感谢命运再给我们重新相遇的机会。」

她弯着笑,转头凝了一眼男人始终含笑的眼眸,交换柔情之後才又温温开口。

「我们深爱彼此,所以决定结婚,原因就这麽简单。」

听见她藏在回覆里的深情告白,车时勳无声勾唇,左心房隐隐泛着属於惊喜的颤动,牵着她的大掌不自觉收紧了些。

交往的这些日子,尔雅几乎不对他说爱的。

当他说爱她的时候,她多半只是笑着,有时也许眼里会晕上属於感动的氤氲,但从不曾开口回应他,就是连主动戴上戒指说要和他结婚的时候,甚至在南山塔上听见那些他过去从未和她提起过的黑暗的时候,当时她即使再心疼再不舍,也不曾亲口对他说过爱他。

可今天,她却选择和他一起站在媒体面前,透过那些摄影机和麦克风向全世界宣示,因为她和他爱她一样深爱着他,所以她愿意和他结婚,愿意让他牵着她的手走余生所有的路。

一直以来,他都害怕外界恶意的舆论会让她早已遍体鳞伤的心再次受到伤害,可现在他才知道,她远比他想像的还勇敢。

夏尔雅这席一改过往避而不谈态度的坦率言论,霎时感动了在场为数不少的女记者,现场顿时传出一阵微小的欣羡叹音。

财经社会线跑久的人多半都追过不少权贵名门家变的新闻,看多了初为风光後为孽的豪门丑态,像她这样并非刻意造作而真实率然的言论着实稀少。

但即使过去那些花边新闻没有更多消息可挖,仍有记者不死心,几秒之间便把脑筋动到了前阵子的谣传上头,使出天花乱坠的看家本领,竭尽所能地将所有事情搅和在一起,看能不能拼凑出一篇劲爆腥羶的报导。

「这麽说,灿星电子取消与和昇光电长达四年的合作关系,真的与夏律师有关罗?」

「当然无关。」车时勳微微一笑,自然地接过话语权,黑眸已是凛然。

「灿星电子之所以终止与和昇光电的合作关系,是因为和昇在生产过程中使用廉价替材,导致将近一万台的瑕疵手机流入市面,造成消费者与灿星电子巨大损失,目前灿星已经聘请律师,正式向和昇光电提起诉讼。」

「至於瑕疵商品部分,公司也已经向消费者发出通知,预计在一周内全数召回,并提供适当的补偿措施,相关的问题後续将由公关部发言人统一回覆。」

没料到挖娱乐新闻的同时竟能意外获得如此重磅的商业违约消息,现场陷入一片譁然,各家记者旋即拿出手机与公司进行回报,抢在最短时间内将最新的采访画面摆上晨间新闻的头条。

嘈杂了好一会,又有记者重新提问,将话题绕回了外界最关注的接班话题。

「车总经理,车文道会长先前一直希望您能与SJ娱乐的千金联姻,您却在两集团合作案的记者会上宣布与夏律师的婚讯,家族方面对於这段婚姻有什麽看法?您与家族间的紧张关系是否因为这次再婚而升高,进而影响後续接班的事宜?」

面对这已经听不下十数次的提问,车时勳只是饶富趣味地扯开唇,那笑容意义莫测,看得在场所有记者都是不明所以。

好半晌,他才悠悠启唇,给出答覆:「我的婚姻不该是争取权位的工具,更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

「至於接班——」低沉的嗓音一顿,空气顿时陷入了令人焦躁的静默。

各家记者神情急躁地左右顾盼,不时交头接耳窸窣窃语,猜测着所有可能的回答。

时间彷佛随着他的沉默静止了下来,气氛凝滞。

过了三十秒,又或者更久,众人才终於等到了引颈期盼的下文。

「各位还是去问车会长本人吧。」车时勳勾着笑,给出一如昨日在记者会上的回答。

他压根儿就不担心把媒体舆论的压力丢到他父亲身上会对自己不利,因为他很清楚,他父亲根本不会在他手中握有这麽多不法证据的情况下,继续坚持要他接班集团。

倘若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就会将当初与金恩娜离婚的真正原因、金议员长年贪污收贿的证据,以及他父亲私自利用海外帐户洗钱的所有交易纪录全数公开。

届时,不只他们在政商界的权势不保,一旦外界知悉他的前妻与他的弟弟间非但存在不伦关系,更曾多次密谋杀害他,车家自上世纪中叶建立起的名誉也将随之毁於旦夕,更别说要保留家族一直以来在灿星集团的主导地位。

要他父亲这样贪婪权势地位的人,放弃祖辈一手建立起来,如今已然成为韩国经济重要命脉之一的灿星集团,是不可能的事。

他手上握有的筹码太多,多的让他们看不清底牌是什麽,所以这场棋局,他永远是赢家。

……

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车时勳与夏尔雅公开受访的画面已经在各大新闻媒体上重复播放了不下十遍,虽然新闻大部分的焦点都摆在灿星电子与和昇光电的诉讼以及灿星集团的接班疑云,阳城里的同事们还是免不了几番讨论。

毕竟夏尔雅在工作上的作风一向雷厉疾行,个性更是强势倨傲,加上长年来经手了无数的离婚案件,即使是与她共事多年的合夥律师也很难想像她会如此突然地决定走入婚姻,更别说能想到一向厌恶面对媒体的她竟会亲口在镜头前坦率而言,当时她那柔情似水的笑容和眼神,怕是他们一辈子都意料不到会在她脸上看见的。

只可惜身为八卦主角的当事人刚休完长假回来,一整天从早忙到晚,连午餐也没空闲吃,眼看着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她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而她的助理杨心安也不断在座位、影印机以及档案室间来回穿梭,一群原本想藉着晚餐名义打探内幕的合夥人在公用空间的座位上看得望眼欲穿,却迟迟等不到人出来,最後也只能败兴而归,各自下班。

而近日为了将要开庭的商标侵权案天天加班的梁禹洛,在收到儿子传来说妈妈特地跟奶奶一起炖了鸡汤要等他回家喝的语音讯息後,便迅速地将处理告一段落的档案存档,关上电脑正准备收拾东西返家,门外却传来几响叩门声。

「请进。」梁禹洛停下手边的动作,朝外头低喊。

甫抬头,一看见自外头推门而入的不是事务所的同事而是车时勳,梁禹洛神情微讶,连忙邀他至角落的沙发区坐下。

「怎麽会来?」

「来接尔雅下班,顺道拿品酒会的邀请函来给张律师。她还在忙,我看你还没走,就过来打声招呼。」车时勳边说边自西装内袋抽出了另一张邀请卡递给梁禹洛。「这个麻烦你替我转交给江总监,如果他有空的话,欢迎出席。」

梁禹洛收下邀请函,又听见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剑眉轻蹙,唇边勾起了一抹歉然:「抱歉啊,达达要我赶紧回家吃饭,我可能得先走了。」

「好。」车时勳颔首表示理解。

两人并同自沙发上起身,待梁禹洛将公事包收拾好,便一前一後走出他的办公室。

车时勳将人送到了电梯口,几句寒暄道别後才又折回事务所。

「车总经理,夏律师准备下班了。」一见他回来,抱着一大叠资料的杨心安连忙通知,接着就匆匆走进了档案室里。

「谢谢。」他微笑回应,朝那未掩上门的办公室走去。

屈指轻敲了两下门,在她抬头的同时,他扬笑低问:「忙完了吗?」

甫抬眼就看见他眼底的温煦,紧绷了一整天的情绪瞬间溃散,疲惫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夏尔雅沉沉地叹了口气,不自觉抿起唇,倦然的眼眸就这样直直地瞅着他。

看出她无声的撒娇,车时勳勾了勾唇,迈步开脚步朝她走去。

夏尔雅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眼神紧系在他身上,在他终於走到自己面前时,被各种资讯轰炸而显得格外沉甸的脑袋瓜一垂,靠进了他怀里。

鼻息间嗅见了他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倦累的身心稍微放松下来,原先平直的唇角稍微提起了几许弧度。

忙碌了一整天之後,能有他来接她下班,真好。

「吃完饭,我们直接回家吧?」男人怜爱地轻抚了抚她的发,柔声询问。

中午的时候她忽然传了讯息给他,说今晚想去替他挑个婚戒,也没讲明原因,可看她累成这样,他实在不舍得再让她费心神在自己身上。

早前他拿邀请卡给张致和时,在聊天的过程中多少也打听到了她手边案件的状况,几个案子都牵涉到家暴,加上委托人不是政坛就是商界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届时不论是开庭还是走其他诉讼外的纷争解决程序,免不了引起媒体和社会的关注,怕是连农历年期间都没能好好休息了。

况且光看她那份只咬了两口就摆在桌边的三明治,他就知道她肯定连午饭都没好好吃,这女人一忙起来就连照顾自己的空暇也没有,几年的时间就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副模样,总让他心疼。

「不行,说好要去挑戒指的。」一听到他想更改行程,夏尔雅抬起头,眉心堆起了不认同的皱褶。

「下次再挑也行。我们先去吃饭,然後回家。」他好声安哄,邃深的眸里尽是柔煦。

「今天去。」她依旧坚持。

「尔雅?」车时勳微皱眉,很是不解。

夏尔雅没有理会他,只是迳自开始整理桌面,将需要带回家的文件收入皮包中,接着就起身走至衣帽架前穿上大衣,然後拎起皮包朝身後的男人轻喊了声「走吧」,便兀自走出办公室。

为什麽她坚持要今晚去挑婚戒?

因为中午杨心安替她买三明治回来的时候,随口问了那麽一句话:「夏律,为什麽记者拍到的照片上只有你戴了婚戒呀?」

她原本没多想,可不知怎地,手边的书状写到一半,脑中突然就蹦出了两年前曾经处理过的离婚案件。

那案子的当事人才结婚一年就决定离婚,原因是她那工作是机长的丈夫结了婚之後,在面对异地的艳遇或搭讪仍是来者不拒,更对外宣称自己单身,在外头不晓得和多少的异国女子发生一夜情,最後甚至和公司里新进的年轻空服员滚上床单,对方意外怀孕,要求他负责,他才透露自己其实已婚的身分。

而那个处处风流的男人之所以能瞒天过海,正是因为长期在外飞行时,手上都不曾戴着婚戒的缘故。

虽然心里明知道车时勳不是这样的男人,关於两人结婚的事也是他主动提议要对外公开,但她的潜意识里就是莫名地在意起他没有戴戒指的这件事。

她想,这大概就是占有慾作祟的关系。

而她其实也明白,这样的占有慾源自於她内心深处对於婚姻的恐惧和不安,即使清楚他对自己的情感也许比她对他来得更坚定稳固,她还是害怕着会有那麽一天,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孤傲尖锐的她,或是当他遇见了另一个比她还要更令他心动的女人的时候,他就会离开她了。

然後她才发现,当初那被她认为是象徵着婚姻束缚的婚戒,竟也成了她想用来绑住他的枷锁。

她想要把他永远留在身边,想要他的好永远只属於她一个人。

然後她才发现,原来在爱情面前,她和那些她曾经以为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女人一样平凡,即使对自己再有自信,也还是不断地想藉由各种物理可见的象徵向全世界的女人宣示,这个男人只属於她。

她想套牢他,比她自己原以为的还要渴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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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以为黄情敌先生只有当情敌衬托车总帅的戏份而已吗?

没呢没呢他可是让车总步入人生下个阶段的重要人物(?

然後咱家尔雅又傲娇了,好想带回家哦哦哦

车时勳:想对我老婆做什麽?(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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