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11:和他保持距離吧

等夏尔雅吃完他买来的粥,也把点滴吊完之後,车时勳就开车送她回事务所。在她下车之前,他刚好接了一通电话,表情瞬间变得凝重,没有时间和她多说几句话便匆忙离开。

抵达事务所时天色已经暗下,夏尔雅回到办公室,继续把预计应该在今天下午就草拟好的答辩状写完,中间还接了几通委托人打来询问案件进度的电话,等她好不容易忙到一个段落时,已经又八点了。

止痛针的药效似乎退了,感觉下腹又泛着隐隐的闷疼,才正打要按下话机请助理替她泡杯热咖啡来,门外却响起了两声轻叩,下一秒她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自外头推开。

「尔雅,有空吗?」梁禹洛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

看见进来的人是他,夏尔雅微微拧起眉,目光瞥了下被一堆卷宗资料覆盖到几乎看不见桌面的办公桌,冷冷地回:「你觉得我看起来很闲吗?」

她可是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待到八、九点才离开,哪像他这个结了婚当了爸的人?每天七点一到就准时熄灯,嘴上不是说着要去接老婆下班就是要回家陪儿子的,结婚生子之後就老拿妻儿当藉口不去应酬,连所里每个月固定的聚餐也推辞,完全就是个标准的妻奴兼儿奴。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这副模样,夏尔雅压根儿不相信梁禹洛会是那种爱家又疼老婆的男人。

过去和她交往的时候,他可是那种连早餐是要吃中式还是吃西式都可以跟她吵翻天,每次吵架都是得理不饶人,完全不会因为她是他女朋友就礼让的那种男人,哪里有像在这样凡事都把老婆的话奉为圭臬的模样?

看着她桌上那堆资料,梁禹洛爱莫能助地抿着笑,反手把门关了起来,接着就走到办公室角落用来会客的小沙发坐了下来,优雅地翘起了腿。

「梁禹洛,你今天不用回家顾小孩吗?还是跟你老婆吵架了,有家归不得?」都八点了,他还没下班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还特地跑来她办公室,是怎样?吃饱撑着没事找她叙旧?

「知凡今天跟芙洛去看电影了,达达和安安有我爸妈带。」面对她总是夹枪带棍的问候,梁禹洛仍然不愠不火地道。

谁要他解释了?

夏尔雅翻了个白眼,乾脆无视他的存在,开始动手收拾桌面。

见她又直接把人当空气,梁禹洛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你身体还好吗?」

「我的身体很好,不劳梁大律师费心。」他今天是怎样?不用回家陪老婆顾小孩,就跑来关心她这个分手十多年的前女友身体如何?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是不是?

「尔雅,你跟灿星集团的车时勳,是什麽关系?」梁禹洛也不拐弯抹角了,一双眼就这样直瞅着她,单刀直入。

闻言,夏尔雅正在整理文件的手一顿,眼神凛出一层防备,半秒後就继续手边的动作,直接装作没听见他的问话。

「今天下午我看见他抱着你,说要送你去医院。」

「……」她被一个男人抱着离开这件事被人看见了?

一向冷静的眼眸颤动着浅浅的惊慌,她抬眼看向他,抿唇不语。

看她这表情,梁禹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麽,温声安抚:「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说,所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今天下午的合夥人会议她临时缺席,开会前他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她,最後是车时勳替她接的,後来还是他找了个听起来合理的藉口替她解释过去,才没让其他同事起疑。

听见他这麽说,夏尔雅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把视线摆回了办公桌上,将整理好的卷宗分门别类地收进後头的柜子。

「尔雅,你跟车先生是什麽关系?」梁禹洛又重复了一次最初的问题。

已经累了一整天的夏尔雅被他彷佛检察官在问口供的口气惹得有些愠怒,旋身迎上他打探的目光,疲惫的面容皱着显然的不悦。

「梁禹洛,你到底想说什麽?」

一直问她跟车时勳是什麽关系是什麽意思?他以为他们之间有什麽?

「他结婚了。」他简短而语,短短四个字却饱含深意。

夏尔雅当然知道他在说什麽,唇边扯开了一抹讽刺的讪笑,豪不客气地开口:「他是我的当事人,我跟他就是律师跟委托人的关系。梁大律师,你如果真的很享受讯问被告的感觉,我建议你早点转任检察官吧!」

莫名其妙地跑进她办公室里,再和她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甚至不停追问她跟别的男人是什麽关系,不晓得人还以为他对她余情未了,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当事人?他委任了什麽案件?这件事你怎麽没有说过?你知道就算是合夥律师也不能随意接案的吧?」梁禹洛无视了她太过尖锐的讽刺,抓住重点之後就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句。

事务所的律师接案都应该经过讨论,必须确定新的委托人与所内其他律师手中正在进行的案件没有任何利害冲突之後才能接受委任,可这次尔雅却完全没有跟任何合夥人提起车时勳来委托她的这件事,这一点也不像是一向讲求程序的她会有的行事作风。

被人质疑的感觉一向不好受,尤其现在当着她的面质疑她判断有问题的人又是多年的好友,自他进门之後就不断累积的愠火终究压抑不住地爆发开来。

夏尔雅恶狠狠地瞪着沙发上的男人,他脸上显然不认同她决定的表情如针般刺得胸口难受,她心底气不过,本能地脱口而出尖锐无比的措辞。

「你放心,车时勳的案子跟你们手上现在正在进行的所有案件之间没有任何需要回避的利害关系!我不是新进律师了,这点基本常识我还懂,用不着你特地跑这趟提醒!」

她太过激烈的反应反而让梁禹洛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尔雅,车先生委托的是什麽案件?」

「找上我的人难道会委托什麽专利侵权还是公司合并的案子吗?」她冷着脸继续反唇相讥。

「所以他是要离婚?因为你?」他抿着唇,眼神迟疑。

「梁禹洛!你这话什麽意思?你觉得我夏尔雅会去破坏别人的婚姻吗?」他眼里的不信任彻底惹毛了因生理期而情绪烦闷的女人,夏尔雅抓狂地自办公椅上猛然站起身,手臂一挥,纤长的手指笔直地指向门口,朝他愤怒咆哮:「你给我出去!」

「尔雅,我没有那个意思。」梁禹洛也站了起来,试图为自己刚才的问句解释。

「出去!」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他再多说一句话,坚决地赶他出门。

天杀的梁禹洛!他们认识了十五年,甚至还曾经交往过,他居然是这麽看她的?在他心里,她夏尔雅竟然是会介入别人婚姻、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

他们之间十五年的友谊简直是笑话!

梁禹洛知道她正气头上,这个时候就是说得再多,她也听不进一句。

无奈喟叹了声,他迈步往门口走去,大掌握上冰凉的门把後又停下脚步,他再次转过身看向那正怒火中烧瞪视着自己的女人,语重心长地开口。

「尔雅,我相信你,但你要懂得保护自己,和他保持距离吧。」

以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视角看去,他并不觉得车时勳对尔雅抱持的情感与她心里想的同样的单纯。

「……」

看见梁禹洛眼里那属於朋友间诚然不讳的挂虑,夏尔雅微愣了眼,喉咙没了声音。

说完想说的话,梁禹洛拉开门,正巧碰上了要进来的助理。

「梁律?」看清了眼前男人,杨心安有些讶异地低喊了声。

梁禹洛对她微微一笑,又朝里头的女人说了句:「早点下班吧,我先走了。」

目送着梁禹洛的背影离开,杨心安这才回过头看向自家上司,她的脸色看起来就是刚发了一顿不小的脾气,简直难看到不行。

该不会……刚才夏律和梁律在办公室里大吵了一架吧?

之前她就有耳闻他们两人大学时期曾经交往过,交往的时候个性就很不合,就连现在,他们两人大多时候在公事上也都是持相反的意见,表面上看起来是那麽水火不容,但偶尔在小细节上又莫名有着让外人看不大明白的和谐,关系简直微妙的可以。

「夏律,你跟梁律……」

「没你的事!」夏尔雅低斥了声,疲惫地坐回椅子里。

刚才和梁禹洛这麽一吵,她的子宫又开始痛了……

稍稍扫到台风尾的杨心安立刻抿上唇,识相地打住问题,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到了桌上,「早上您要我送医院监定的东西,监定报告已经出来了。」

瞥了那份纸袋一眼,夏尔雅淡淡地道:「你下班吧。」

「是。」杨心安恭敬地欠了身,退出了办公室。

等到办公室的门又重新关上,夏尔雅才重重地吐了口气,有些瘫软地倚上柔软的椅背,左手按着闷疼着难受的下腹,反覆深呼吸了几次,才终於缓解了些疼痛。

都是那个该死的梁禹洛害的,没事跑来她这说堆让人听了就不爽的话,简直有毛病。

但……他说的其实也没有错。

要不是今天撞见的人是他,说不定现在有关她和车时勳有暧昧关系的谣言已经漫天飞了。他的考量和顾虑其实都有他的道理,她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不希望看见她沦为因不实谣言而被恶意攻讦的对象。

要不是他刚好挑了一个最坏的时间点来和她说这些,她也不会对他发这麽一大顿脾气,毕竟她生理期这段时间脾气总是特别不好,谁惹她谁倒楣。

思及此,下腹又狠狠抽了下,她吃痛地闭上了眼,呼息颤抖。

休息了好一会,直到感觉疼痛缓和了些,夏尔雅才重新睁开眼,伸手拿来摆在桌上的牛皮纸袋,抽出了里头的报告。

第一份是金恩娜和胚胎的血缘监定,亲子关系概率的结果是>99.9999%。

孩子果然是金恩娜的。

她竟然拿自己来不及出生的孩子当作工具,在车时勳的世界里制造了无止尽的恐慌和痛苦,世界上怎麽会有一个母亲像她这样残忍?

感觉胸口一闷,夏尔雅沉吁了口气,抽出了第二份报告书。

昨晚她其实也趁着车时勳不注意时拿了他的头发。

看着姓名栏位上写着的名字,她此刻的心情反倒变得平静,就像是即使不做这份监定,她也已经知道,这个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亲眼看见这两天他所经历的事情之後,她已经选择相信他的话,他是不会拿这种事情骗她的。

把文件全部抽了出来,她瞥了一眼结果,亲子关系概率栏上的数字显然只是具有旁系亲缘关系的概率值,检验结果也写明了两份检体的主体间并不具备亲子关系。

内心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对他的信任自然又多了一分。

夏尔雅将资料收回纸袋里,自柜子里抽出了新的档案夹,把资料收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能证明金恩娜确实和车时勳以外的男人在婚姻关系持续期间发生了性关系,接下来,她只要想办法找到她试图杀害车时勳的证据,就能够替他争取到想要的自由了。

他很快就能从那场恶梦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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