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糟透了,简直糟到无可救药。
“陆曼,我是觉得你可以把目标改放在松木。”
班导师坐在办公桌前,语重心长。
而我看着桌上的成绩单,脑中嗡嗡一片,无法思考。
其实当第四次---同时也是最後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单发下来时、当班导师在早自习的此刻,把我找进办公室时,我就隐隐有了预感,但当真的听到导师的话时,这又是另一种感受。
松木大学是一所分数不赖的学校,但也就只是还不赖,跟近山相比,还是有无法比拟的差距。
我知道,导师的意思是要我放弃。
我也知道,我现在的分数要上近山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
“你的目标放得很高,这点非常的好。但是,数学和国文的部分,要上这两个科系实在有点困难,我们可以把近山放在梦幻科系这边,然後把松木作为主要的目标。”
见我不说话,导师似乎是担心我多想般,继续说。
“不是说你不好,只是给你个建议,你想怎麽做,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导师宛如安慰般的话语,并未让我的心情好上半分,我离开导师办公室,踩在走廊上的脚步,比进去前要沉重了许多,像是我早已预料到的事实,重重压上了我的身子。
其实,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
但每当想到‘放弃’这个词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自己每个为了提升成绩而奋斗的夜。
可是,在不想放弃的同时,我却也找不到继续努力的方向。
如果说,有人能够坚定我的决心,告诉我,我的坚持是对的,那就好了。
“那个,我说,你是不是,有些……过分执着了?
“什麽意思?”
听到苏祥凯的话,我有些敏感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周六,是我和苏祥凯在这几个月以来,难得出来约会的日子。
然而他的这句话,却使我紧绷的情绪竖起了利刺。
“什麽意思?”
看他不说话,我又重复问了一次,我必须承认我的口气并不是太好。
苏祥凯看起来也相当地紧张:“我不是在说你不好,我是说,其实就算不是近山也可以吧?除此之外还是有不错的学校---”
“我知道了。今天先别提这个好吗?”
我努力扬起笑容,第一次觉得挪动脸部的肌肉一件是如此费力的事。
他的口气,跟导师简直一个样。
或许是因为是这几周以来难得放晴的周末吧,即使天色渐晚,码头边依旧有无数走动的身影,或挽着情人的手、或抱着年幼的孩童、或持着小小的风车,人潮众多,却又不喧闹。
在第四次模拟考之前还只是微凉的风,现在已变得冷冽刺骨。
我闭上眼,感受着风。
十二月,快结束了。
感受到了右手传来的暖意,我张开眼,看向苏祥凯。
他的眼神很清亮,风吹得他的浏海微微飘动,而他的手,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在学校有发生什麽有趣的事吗?旗队的部分,很久没看到你露脸了,要不要先跟社长打个招呼,说你最近要备考,想暂停活动。”
如我希望的,他换了个话题。
“有趣的事?嗯……”
我努力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却发现明明以前有成山成堆想与他分享的故事,可现在,却如此轻易地,就被考倒了。
上课、复习、模拟考、成绩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呢?我的生活就只围绕着这些而转。
是不是该有所改变?
但光是这麽一想,导师桌上的成绩单,就彷佛一根锐利的刺,刺穿了我的胸膛,深深地刺进我的心窝。
在想着改变的同时,我也心知肚明,此刻的我,没有选择的空间。
“……你还记得高一时跟我们同班的那个陈安吗?就是跟我同补习班的那个女生,昨天她在补习班不小心忘了带作业了,不只一科,老师交代的国英数自社一科都没漏下的给忘在家了。”
我勉强丢出一个不怎麽有趣的事情,苏祥凯也配合着笑笑:“哈哈,怎麽有这麽健忘的人,下次你还是传讯息提她一下好了。”
“嗯嗯。”
又是片刻的沉默。
然後我想起一事:“对了,关於旗队的事……”
“怎麽了?”他问。
“我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学测、补习班加上社团,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当初会加入旗队,大概是基於某种刚升上高中少女的热血吧,与苏祥凯也是在那相识进而相恋,我不像他玩的那麽好,但也曾热衷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练习後的社团教室,留着多少我们的回忆呢?
苏祥凯的表情,明显是早就明白我会这麽说,但却依旧难掩的落寞:“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向社长说。”
“一起?”
我对这个词产生了疑问。
“既然你选择退出社团,我也愿意陪你一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晚自习吧。”
“你也要退出?可是你不是很喜欢旗队吗?没必要为了我---”
“没事的,在我心中,你比什麽都还要重要,只是为了你,都值得。”
看着苏祥凯坚定的眼神,我只能低下头,嘴里咕哝着“谢谢”之类的词作为回应。
都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