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奎恩正双臂环胸,站在客厅正中仰望天花板,好看的剑眉微蹙,透出些许不满意的氛围。
于采撷没想到他真的牺牲得来不易的假日,特地从台北驱车南下,就为了陪她看房子。
耳边的房仲小姐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地介绍这间小坪房的好,但于采撷早已心不在焉,站在房里拼命盯着外面的傅奎恩。
「呃──于小姐,那位是?」仲介见她魂不守舍,好奇相问。
于采撷回过神,尴尬笑应:「喔,对不起,本来跟你约好只有我一个人……」
仲介听了迳自将傅奎恩不中意的神色与两人的关系兜了起来,立即见风转舵,扬起营业用微笑。「没关系,如果是小家庭的话,这间小厅小房又只有一卫,坪数确实不够。看您要不要开新条件,我可以推荐其他间。」
「坪数我觉得很够,重点是采光跟通风良好。我之前租过那种潮湿到不行的套房,住个一年筋骨都发霉了,连中医师都要我快点搬离。」于采撷没听出房仲小姐的误解,开口褒起房子的好。
「但是这样的坪数真的不适合小家庭,尤其有了小孩後,客厅太小的话,孩子会没有伸展空间,届时还得再花一笔钱换大房子,多不划算啊。」
于采撷正要打开窗户的手一顿,满脸疑惑说:「那个──我一个人住,不需要考虑小孩什麽的……」
「欸?」仲介瞥了眼在客厅踱来踱去的傅奎恩,「那位先生不是您的男朋友或老公吗?」
于采撷瞬间两眼瞪大,摆手说:「不是啦,他是我弟,硬要陪我来看房而已。」
「抱歉抱歉,我误会了。您们姊弟感情真好,他很仔细在帮您把关呢。」
房仲的赞赏让于采撷尬笑了两声,接不下话。
「既然是女子独住,房间很重要,您慢慢看,我去客厅跟您弟弟聊几句。」
耳闻两人是姊弟,仲介一脸喜孜孜,丢下客人往英俊挺拔的傅奎恩走去。
「于先生,客厅部分您有什麽问题都可以问我喔。」房仲小姐刻意用资料夹挡住半张脸,露出狐媚的眼睛,眨呀眨地娇声问。
「我不姓于。」傅奎恩声嗓淡漠,丝毫不为女色所动,「敝姓傅。」
房仲小姐瞪大了眼,语调顿时高了八度,惊讶说:「可是于小姐说你们是姊弟──」
「房子在顶楼,夏天必定闷热,采撷生性节俭,除了睡觉她多半不开冷气,这间不行。」傅奎恩不理会她的挑逗废语,直接切入主题。
他的声音传进房里,引于采撷走出。
「可是这间的格局我很喜欢耶。」
「你那麽怕热,顶楼的夏天会热到你後悔买它。」
「我上班回来都晚上了,没多久就洗洗睡啦,应该还好吧。」
于采撷拼命说服赞助者,只可惜傅奎恩不给缝钻,继续晓以大义:「是宅女就要有自觉,你周末懒到连吃饭都可能不出门了,况且──」他指向天花板,「顶楼的防水处理最为麻烦,楼上是公共区域,假如哪天年久失修渗水,你还得徵求管委会同意才能施工,等到召开住户会议,早就漏水漏到木质地板全毁,最後还得花一大笔钱装修,根本划不来。」
傅奎恩侃侃而论,一字一句不无道理,分析颇为精辟,让于采撷一时回不了嘴。
房仲小姐看两人僵持不下,赶忙缓和气氛说:「这部分于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会保固,有问题公司会派专人协助处理。」
「刚说了,敝姓傅。」傅奎恩环着胸,郑重纠正,「你们房仲所谓的保固是几年?这间房子现在屋龄不到三年,但你们能保固十年,甚至二十年吗?」
仲介小姐被他的气势震慑,抱着资料夹委屈地说不出话。
于采撷见她泪眼汪汪用书夹板挡住拭泪动作,内心愧疚油然而生,毕竟她平日没空,所以特请房仲假日出勤让她看房,对方牺牲周末还被客户刁难,心情难免萎靡,何况这位房仲小姐看上去年纪尚轻,哪扛得住傅奎恩社经老练的一句话。
「奎恩,你不要这麽凶──」于采撷正要帮仲介说话,却被傅奎恩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她只好改口,「算了,你先接。」
傅奎恩掏出手机瞟了一眼,几个字跃入眼底,他边往门走边说:「我去外面。」
想来是医院要事,于采撷耸耸肩,转头安慰房仲。
「我是傅奎恩,什麽事?」
「傅医师,有一位楚姓女士嚷着要找你。」听筒对面的护理师据实以报。
傅奎恩捏了下眉头:「跟她说我今天休假。」
「已经说过了,但她不死心,还大闹6C护理站……」
「去请保全,把拉她出医院。」
「可是她扬言要提告傅医师你,是不是该通知主任?」
「不用,她之前大闹时,我已经告知主任屡劝不听就会走法律流程,你直接请保全将她带走就好。」
护理师听了他的话,说会照办,傅奎恩便把电话挂了,转头一看于采撷已和房仲小姐双双走出屋门。
于采撷瞄了他一眼,秒读懂傅奎恩欲言在口的话,先一步回应:「这一间我就不考虑了。」
「嗯。」傅奎恩将手机收回口袋,像是不愿多留一秒,兀自走去按电梯。
「是医院打来的?如果你忙的话,可以先回去。」
「不是什麽需要我回去处理的事。」
电梯门打开,傅奎恩率先走进去,替两位女士操作电梯直到一楼。
三人走出大厦,房仲小姐秉持待客之道,连说了三次谢谢。
「于……傅先生若是不满意,我们还有其他房子可以做推荐,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于采撷不给傅奎恩说话的余地,直接卡进两人之中,笑回:「不用搞得这麽严肃啦,之後再麻烦陈小姐帮我找合适的房子了。」
对方应了声没问题,又再道一次谢後才离开。目送人离去,于采撷便拉着傅奎恩的手,走往停车场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