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瑛不怎麽愿意和怪里怪气的秦毓瑭说话,不过此时十七不在府里,她瞧着方才还嘻皮笑脸的秦毓瑭一听这事儿脸色马上严肃凌厉,也把她内心所有的不安全如潮水涌了上来。
「年後说是到处灾情四起,前些日子咱宁洛也涌进了好多移民……」她顿了顿,蹙起双毛,「要说移民吧,你说怎麽都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大个儿,连个老弱妇孺都没有?当时不只我觉得奇怪,那新来的廖知府肯定也觉得有猫腻,约了人在府里谈了老半天,出来後脸色惨白,问啥也不肯说,更重要的是……我从廖知府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秦毓瑭呼吸猛一滞,神情阴沉再三确认,「你确定是血腥味?」
黄瑛用力点头,「肯定不会错的,确定是血腥味,也不知道是廖知府的还是里头的人的。」想起当时的情况,心头仍是萦绕着一股後怕,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继续说道:「我越觉得不大对劲,想要来京城找十七大人,谁知城门管竟然不让,我情急之下编了个谎说自己在京城还有亲人,要去寻亲来着,才放我走。」
聪慧的姑娘活得久,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秦毓瑭越觉得不对劲,前世......他怎麽就想不起元济二十五年的天灾有这麽严重,更何况黄瑛口中所述的人高马大大个儿又是怎麽回事?
难道他有什麽地方给遗漏了吗?
秦毓瑭低眉深思,两指之间玩转着早已饮尽的青花瓷杯,画法精致的花草在烧窑细腻的瓷杯上栩栩如生,蓦然有什麽如闪电般窜过他脑海,如轻羽刮过珠帘兀自呢喃,「.....莫非是障眼法?」
可不是吗?萧明澜最会玩的就是障眼法,不只天灾移民是,宫中落水更是,可他究竟要障的是什麽眼?
想破头也没理出个究竟,索性暂且先压在心底,眼前最紧要的还是赶紧把路子忧与黄瑛给送在一起,免得路子忧天天在十七跟前晃呀晃。
黄瑛见秦毓瑭方才还一副忧国忧民的脸色,瞬间一变为贼笑阴森瞅着她,她寒毛竖起,感觉自己特别似在砧板上的小兔子。
春宴在即,皇宫中紧锣密鼓筹备着,因外使也会莅临的关系,城街的守备也加强部属,巡防营一干人每日早出晚归,秦毓瑭想寻十七一同想个法子让路子忧与暂住在秦国公府客房的黄瑛来个天作之合的偶遇都是没法。
「真想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再不做什麽捞子鬼将军......」
夜深人静,蛙鸣唤夏之中,传来咱们秦世子的忿忿不平呢喃。
你说他没事在梦里叨念着什麽十七将军,这将军都还没当上,整日里就见不着人了,要是当上将军还得了?
一想到这个秦毓瑭心里就呕阿!
他想了一整天要怎麽使计让路子忧与黄瑛以最快的速度送入洞房,等到十七回府他披着外衣兴冲冲跑到十七房间,等到的竟然是屈在墙边连身上混沙的衣裳都未褪,已然睡着的十七。
微噘着小嘴,呼吸起起伏伏,眼下还有一轮疲惫的青黑。
他有一肚子想要说的话,瞬间化为心疼的叹息,伸手轻巧替十七松开扎在後脑杓的发带,将被子捻好,就这样坐在床沿边凝望着十七的睡颜。
「把你拽在身边就不能乱跑,还能养的白白胖胖的。」他撇了撇海棠花色的唇,忍不住轻捏了一下十七鼻头,俊俏的眉眼之间全是最温柔不过的宠溺。
「那样可就变成白猪了。」带着浓浓困意且沙哑的嗓音从十七的嘴里吐出。
「吵醒你了?」秦毓瑭低头,却不见十七睁开眼,只能愈加放柔自己的语调。
十七不安分的动了动身体,秦毓瑭见状将她的头给枕在自己双腿上,十七调整好舒适的位子,一手拉着秦毓瑭的手,勾着唇低吟,「睡着呢。」
她的呼吸渐沉,将整个人都交给了秦毓瑭,好似秦毓瑭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即便前方狂风暴雨,你也会伴我同行,对吧。」
回应他的只有十七的悠远还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十七难得休沐,一大早鸟鸣鸡啼,宫里就来了人传旨,十七半睁不醒迷迷糊糊与大夥儿一起接旨。
垂着头打瞌睡的十七在神游之中,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就见一件华美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给推到自己眼前,耳边传来传旨的公公笑意融融。
「十七大人,这身衣裳还满不满意?咱家还得给皇后娘娘回覆呢。」
一听皇后娘娘二字,十七整个人都醒了,偷偷斜眼瞧了身旁的秦毓瑭,发现他面无表情,她收回眼神,装模作样的接过那衣裳扎人眼珠的漂亮衣裳,堆起谄媚笑容,「满意!满意!还请公公替我感谢皇后娘娘。」
公公离去後,秦毓瑭脸上阴晴不定,「皇后娘娘这是几个意思?太子还在闭门思过,对十七不死心?」
秦国公打了个大哈欠,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管她几个意思,老子先睡再说。」
同样也是因为春宴与京城移民一事忙的脚不沾床的秦国公脚步踽踽,要不是有一旁管家扶着,只不定倒头就能在自家花园里睡着了。
「爹!」秦毓瑭不甘心的喊。
十七搞不清状况,小陶附在她耳边小声地将方才公公的传旨说了一遍,原来是皇后赏了十七衣裳,指名十七也要亲自参加春宴。
其中动机未明,不过既然秦国公府都已经将十七是内定儿媳妇的事给放出去了,皇后在这个节骨眼杀出来,肯定也是因为怕太子弘失去皇心而提早做准备。
不怕得罪秦国公,就怕太子弘与皇位擦身而过。
看秦毓瑭不满的要将那身名贵又漂亮的衣裳给砸了,十七赶紧拦住,皇后才刚赏赐下来,转身就给砸了岂不是打了一巴掌在皇后脸上吗?
她拉住秦毓瑭的手,笑嘻嘻道:「主子,我方才听小陶说瑛瑛出门买胭脂了,你不是说燕居兄爱慕瑛瑛吗?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秦毓瑭双眸一亮,「对!对!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正在自家里吃着馒头喝白粥的路子忧打了个大喷嚏,隐约觉得耳朵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