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晚上回国公府的时候,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明天就要出发去宁洛了,十七这鼻青脸肿是怎麽回事。秦毓瑭脸色很难看,不过看十七肿着脸还是雀跃不已跟他报告今天在巡防营揍赢了几个人,他也狠不下心再去责备些什麽,只让小陶快去拿些消肿的药过来。
「主子,你没瞧见,那些人被我揍了一顿之後,那个眼神叫一个崇拜阿!叫他们小瞧女……阿嘶──」说的太兴奋,一不小心牵动嘴角的瘀青,十七的脸立刻狰狞扭曲起来。
「还不快坐好。」秦毓瑭接过小陶拿来的药,把她按住在椅子上不让她乱动,胸口是又心疼又好笑。
想过巡防营那群武夫会轻视十七,却没想到十七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用指尖轻沾药膏,敷在十七肿起的脸颊上,黑眉微拧,俊容染上几分疼惜。
说好要好好保护她的,却老是一身伤,他什麽也帮不了。
俊美公子那张绝世容颜就近在自己眼前,呼出的热气就喷在自己的眼皮上,十七脸红了红,幸亏脸颊又青又肿,看不太出她的害臊。
「……我还把那个瘦不啦叽的压在地上打了几拳,还有那个屁股开花的,被打了板子还想跟我打一架,我都还没碰到他,他就昏过去了……」
她还有许多许多话要说呢。
「真不该让你去武举的。」秦毓瑭听着她的话有些吃味,几个粗鲁武夫与十七肢体碰触,想想就气人。
「……差点他们就不放我走,非说要一起吃酒……嗯?」她正说得高兴,疑惑的看着秦毓瑭。
除夕这日一早,千门万户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窗花贴上福字,红的、蓝的、绿的、黄的、花花绿绿被褥床纱挂在高杆上随风飘扬,大街上还有杂剧伶人跳着舞龙舞狮,戴假面、穿彩衣点放鞭炮,围观群众哄笑一团,拍手叫好,年味十足。
城门口被挑选上的十五官兵衣衫整齐骑着骏马上,目光直视前方,脸上没了不甘心的表情,虽有些遗憾今年过年不能与家人团聚,不过倒有些期待此趟宁洛之行。
兴许能大展身手呢。
穿着黑底红云领官袍的十七牵着阿二,从城门走出,马尾紮在脑後盘起用繁花珠玉金冠束着,额前用浏海遮住昨天打架留下的青肿,她双眸清甯如池水,唇瓣微抿,背脊挺直。
皇上体恤她是姑娘,故而也赐了一辆马车,让十七不必骑着马一路去宁洛,宁洛与京城少说也要两天的路程,这要没日没夜的在马上度过,十七大概也受不了。
还未上马车,就见路子忧骑着白马追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从七品上的官服,深蓝色的长衫,领口黑白衣襟交错茉花繁点,腰间上玉带系着一条透彻盈润的羊脂玉佩,他虽身材消瘦,却与这身官服相当匹配,文人墨客气息带上几分书卷雅涵。
「燕居兄是来替我饯行吗?」十七疑惑的问。
不过有人饯行还特地穿官服的吗?
路子忧拉紧缰绳在十七面前停下,腼腆说:「此番我与十七姑娘……不该称十七大人,一同前去宁洛。」
「咦?」
也不过是个匪贼猖獗,有严重到需要两个武官上阵吗?
看出十七还是不解,他继续解释,「听闻皇上让你去宁洛,我也立刻去请求随行,宁洛是我家乡,出了此等大事,我内心气愤难平,皇上也同意了。」
难怪之前说到宁洛有匪贼,十七觉得有些耳熟,倒是忘了路子忧的家乡便是在宁洛,隐约也想起当初路子忧一介书生来京城考武举,也正是因为宁洛匪贼严重之由。
「有燕居兄在,我也能放心很多。」
十七笑咪咪的点头,把阿二交给章青天,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阿二,十七踏上木凳掀帘上马车,看见里头坐着一个人也就愣住了。
那人朝她似笑非笑,「哟!爷要一起去宁洛,十七大人说好不好?」
题外话,慎言除夕一大早发现找不到自家公子,後知後觉发现自己被公子给抛弃了。
找不到秦毓瑭的还有骆王,拜访秦国公府,才发现秦毓瑭竟也跟着十七一同前去宁洛了,他抿了下唇,拉紧肩上的披风觉得全身还是不住发冷,改往隔壁的傅苛宅子去了。
傅苛才刚睡醒,素色亵衣松垮挂在身上,露出凹凸连绵的锁骨,他属燥热,这冬天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稍有凉意罢了。
下人传报骆王来了,他打了个哈欠,磨磨蹭蹭起身漱洗换衣。
骆王跟着下人往大厅走,弯过鹅软石铺平的小径,假山流水旁瞧见与隔壁的秦国公府只有一墙之隔,两米高的半圆浮雕屏墙,墙上积着白雪,几簇红梅落在上头。
两宅之间可说是畅通无阻。
听闻这宅子是秦毓瑭帮忙置办的,秦毓瑭的品味也可说是上乘。
廊悬飞燕,檐角先人与垂兽端坐比邻,梁柱漆红,上头雕花仕女水仙,曼妙多姿,再看那荷湖上小亭,六角绿瓦白底像是燕尾上扬,红帘轻摇,欲遮不遮,增添几分让人想窥瞧的神秘感。
垂杨柳树在荷湖边背後雪重压着,风起吹开一道一道涟漪,像是小姑娘罗裙上的百褶散花开来。
傅苛换好衣服出来,就见骆王望着那湖亭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待他走近,踩了地上折枝出声,骆王才回头,偏头露出可惜的表情,说道:「本想着跟小瑭拜个早年,没想到他竟不在家。」
「十七要去宁洛,他自是不放心得跟去。」傅苛耸耸肩,随意瞅了一眼那湖亭,看不出所以然,便一边打哈欠负手往回大厅走。
「难道小瑭是真喜欢十七?秦国公可肯?」骆王呵出一团白气,赶忙跟上傅苛的脚步。
话说好似他不曾关注过朝廷的事,秦毓瑭与十七本已订婚可是秦国公当朝亲口说的,若不是镇王横差一脚,指不定秦毓瑭与十七的婚事已经订好日子了。
闻言,傅苛蓦然停下脚,奇怪的问:「你跟镇王殿下感情甚好,怎麽?镇王殿下没告诉你,他当朝抢了秦国公预定儿媳妇的事?」
骆王望进傅苛探究的眼,心口虽一紧,面色上显露诧异,「可是真的?我只听闻国公爷收了十七为义女……朝政上的事还未曾听闻。」
傅苛哂笑,未再多言,跨过厅堂门槛,自己坐了椅子,喊了下人上茶。
觉得傅苛今日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骆王接过下人递过的热茶,垂着眼让热茶冉上的氤气烫脸,没继续在十七与秦毓瑭这事身上多说些什麽。
「是否需要帮你添个炭盆?」看骆王缩在大披风里,苍白的双颊被热茶烫的有些红,傅苛关切问。
「哪那麽娇弱。」他摇头拒绝,看了一圈厅堂与庭院,下人也没见到几个,「我瞧你这新宅冷清的很,要不我配几个下人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