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听到十七那惊天哭喊，连忙捧着要给秦毓瑭的温水赶来，推开房门一下子也傻了，自家公子衣衫凌乱，斜露香肩一脸迷茫的半撑在床上，而十七坐在地上大哭，口齿不清直喊会负责到底云云。
「十七……爷清白毁在你手里了……」秦毓瑭委屈的用被褥遮掩，没人看见他忍得辛苦的奸笑。
慎言呆若木鸡，〝硄〞手中捧着的温水盆掉落，洒了一地。
从头到尾，大概只有在暗处的阿杭最清楚来龙去脉，最是冷静如他，也不禁在内心为掉入陷阱的十七默哀。
今日秦国公恰好休沐，正睡得香甜时被自家儿子给唤起，说是要替他讨回公道，秦国公一懵，立时蹬开被子，外衣来不及披、鞋子也顾不得穿了，操起家伙就冲出房间。
老子就要看看是哪个找死的敢让我儿子受委屈！
跑到大厅，就见十七跪在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全混在一起，看起来好不可怜，秦国公思绪风中凌乱，眼角一跳，闻到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味道。
「爹，十七把我给睡了，您老人家得给我讨回公道。」秦毓瑭坦然的说，倒是他说完，十七哭得更大声了。
你瞅瞅，哪有人被睡了还讲得这麽大声，活向要宣告全世界似的。
自己儿子秦国公还不了解吗？向来只有儿子一勾手指，姑娘家蜂拥而上抢着被睡，没道理被人睡……
手上操着的家伙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十七哭得好不可怜，说她是被睡的那个还不为过吧？
秦国公咳了一声，厚着老脸，「十七，你把小瑭给睡了？」
昨晚啥印象都没有，十七只记得去看了主子病情好点没就回房睡觉了，怎知一起床人在主子的房间。
这是这麽香艳场景。
「大、大概吧。」她打起哭嗝，不是很确定，然而接受到秦毓瑭吃人般的眼神，打了个哆嗦，连忙改口，「对、对、对！我、我把主子给、给睡了……」
听到答案的秦毓瑭满意的点点头以示嘉赏，这小动作可没逃过秦国公眼睛，「小瑭，跟老子过来。」
秦毓瑭乖乖跟在秦国公身後，这大冬天的，秦国公只穿里衣还赤足，他心有愧意，亲自打了一盆温水跟进秦国公的房间，待秦国公坐到椅子上，他便立刻跪下替秦国公洗脚。
模样像是个认错的乖孩子。
秦国公放下手中的家伙，喝了一口水润喉，「说，这是怎麽回事。」
「是我设计十七的。」秦毓瑭也老老实实交代。
秦国公抖了抖眉毛，自家儿子爱做什麽又爱什麽姑娘，他都不曾管过，这回闹这麽大，看来是存了心思想要这小姑娘的。
放飞十七去考武举，会对他们家带来多大的危机秦毓瑭不会不知道的，然而他仍旧坚持做了。
有时候连秦国公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想要什麽了。
看秦国公陷入沉思，秦毓瑭乖巧的洗完脚，又帮秦国公穿上鞋袜。
他知道秦国公会同意的，一如当时他亲口坦白要争夺皇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秦国公也在背後默默支持着，成为他最大的後盾。
这是他的父亲，无条件支持自己儿子的父亲，也是他亏欠最多的父亲。
「你待如何？府内上下都知道了，只差没跑到街上大喊我被睡了！」秦国公乾瞪眼，拿自己儿子最没辄了。
喔，其实他是很想的，不过自己丢脸不打紧，就怕国公爷老脸撑不住会装病不上朝，趋时皇上又要记恨咱家了。
「自然是成亲。」他捶捶秦国公的小腿，有条有理道：「爹，十七现在是武榜眼，往後指不定手握兵权，除非嫁布衣，否则无论嫁谁皇上肯定放心不下的，十七是咱府出来的，放在咱家最适合不过了。」
有条有理，最後变厚颜无耻。
「她他日手握兵权，放在咱家皇上才最不放心！」秦国公嗤了一声，一想到往後被皇上猜忌就头疼。
「所以呀，嫁我最能放心，瞧我……」秦毓瑭两手一摊，「一袖两空，空有皮囊，最不上进，嫁我只得跟着一起种菜！」
只是父亲是秦国公，姑姑又是舒贵妃……这先暂且不提。
「十七可有同意成亲？」
「嗯……十七的意见并不是很重要。」某人决心把厚颜无耻发挥的淋漓尽致。
秦国公难得享受儿子亲自服侍，梳洗了一翻後换了一身莲青常服，与秦毓瑭再走出大厅，脸上肃穆凝重，而秦毓瑭脸上时不时掩嘴虚咳，十足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十七跪得腿酸，小陶与慎言站在她身後也没敢上前与她说话，听到脚步声出来，她连忙直起身体，偷偷抬眼看到秦国公如阴雨暴雷的脸色，她吓得抖了抖。
「十七，知不知罪？」秦国公沉着声音。
「大、大人……我会负责的……别杀我……」
十七想起小陶说过春月在月黑风高爬上床被秦毓瑭踹飞的事，春月连小手都没摸到就被差点半条命没了，她可是摸……
等等，她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摸到什麽阿！
「既然十七已认罪，小瑭清白也被毁……咳！谅十七才刚成为武榜眼，就选个良辰时日先订亲下来，十七你可以意见？」
秦国公绷着老脸，觉得自己讲出这席不要脸的话简直丢人。秦毓瑭唯恐全府上下不知道自己被十七给睡了，一早就大呼小叫，这会儿大厅外除了慎言与小陶，几乎所有家仆都到齐，聚在一起看热闹。
好在秦国公府家仆本就不多……但还是很丢人！他一个德高望重的国公爷竟然说出这种不伦不类的话！秦国公内心煎熬羞耻。
十七看秦国公气得脸都红了，她哪敢说有意见，绞着手指只能点头如捣蒜。
秦国公斜眼幽幽看着还在装委屈的自家儿子，用眼神表示〝老子卖老脸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你自己解决〞，然後藉口说要去看日子，就箭步如飞回自己房间去了。
虽作法有些卑鄙，不过也算了了前世的一桩遗憾了。
前世十七将军冒死杀出一条血路将垂死的他救出，那句「欠了人情，自然得还」是他至今无法理解，莫非只是那日他随手一扔的三文钱？
他想解出谜团，也想报恩，因此将这世的小乞女十七带在身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会牵动自己平静如止水的心。
看十七还摇头晃脑，纠结迷惘，他憋笑走向前，朝十七伸出手，「跪得也累了，快起来吧。」
十七抬起头，自己的身影在秦毓瑭那墨黑带着闪亮笑意的瞳珠中倒映，狭长的双眼闪过狡黠，朝她伸出的手，手指修长且节骨分明，是她所见过中最最好看的手。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缓缓将自己的手交到秦毓瑭大掌中，借着力站起身。
她没想过，手一交，也顺便把自己一生给交到这个男人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