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流水,绿意繁花,庭院廊道诗意丽致,飞檐祥燕启程,气派梁柱盘绕水仙雕刻,碎鹅石铺地蜿蜒闪亮,足以可见殿门之主是极其雍容富贵。
这是圣宠不衰的舒贵妃殿院。
小池红白鲤鱼搭配荷叶轻点出水面,涟漪扩散开来,为微热的天带来一丝清凉。
「听闻贵妃娘娘天热身子有不适,所以我特意让人寻了一点补药过来,献点小心意。」
分明是夏天,骆王身上却还是穿着暖毛墨色布袄与一袭月牙镀银边的长衫,他脸色依旧苍白,似乎不曾有过血色,墨黑的长发用简单的水袋竖起在脑後,令人格外觉得他纤细瘦弱。
「让殿下费心了。」舒贵妃靠着软垫接过骆王的过来的补药交给一旁的顾嬷嬷。
「我自幼无母妃,小瑭与我有兄弟之称,自然也当贵妃娘娘如亲姑姑一样。」说至此骆王立刻转了个弯,续道:「横竖那些也是父皇给我的,我吃了也只是浪费,也不知道自己这副破身体能撑多久。」
「殿下多虑了。」舒贵妃示意顾嬷嬷递了杯热茶给骆王,一边用袖子遮掩轻咳了一下。
「娘娘可有请太医看过?」骆王关心的问。
顾嬷嬷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已请过太医了,太医说是天气炎热导致热暑,殿下无须担心。」
「多嘴。」舒贵妃斜眼睨了顾嬷嬷,顾嬷嬷低着头退到舒贵妃软椅旁。
「那麽补药我也送到了,我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骆王站起身离去。
直到没有声音,舒贵妃还是维持着骆王离去前的坐姿,一动也不动,手中摀着的茶水也凉了,一口未饮。
「公子虽带话要堤防骆王殿下,不过看来今日骆王殿下听闻娘娘身体不适就立刻送补药过来,也是贴心的孩子。」
秦国公立场中立,各皇子党都想拉拢,舒贵妃圣宠多年未孕却也是一个不得不堤防的对象,难保以後冒出个龙子与他们争夺,因此各皇子们对舒贵妃亦保持着不亲不疏的距离。
唯有骆王时时来看舒贵妃。
秦国公府孩子本就少,到秦毓瑭剩下单传,十六岁前还是个爱撒娇的孩子,十六岁後性情大变,整日只对院中菜蔬嘘寒问暖,对皇宫避之不及,鲜少进宫见舒贵妃。
舒贵妃仍旧坐着不动,听着顾嬷嬷继续道:「也不知道公子堤防骆王是缘由为何。」
终於回过神的舒贵妃将手中已凉的茶放下,精致的妆容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外露,她又是轻咳了一声,「小瑭会这麽说自有他的理由。」
「娘娘,那香咱们还点吗?您的身子最近越发不适了。」看舒贵妃恹恹的模样,顾嬷嬷瞧了一眼放在床头边的青铜香炉,略有些担忧。
「点着。」舒贵妃语气冷淡。
「是。」虽然担心舒贵妃的身体,不过既然舒贵妃坚持,顾妈妈也只好顺从,心底却是想着得给秦国公报个信才好。
草原广阔,绿草与蓝天相辅相成,起风吹拂而过像是一双大手压倒过整片绿盎,了了几棵参天大树向直上天,彷佛在诉说着一个浩瀚的故事。
「啊!」伴随着惨烈哀号声的还有坠马声。
十七大腿都磨破皮了,感觉到丝麻丝麻的刺痛感,她乾脆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一旁的阿二悠闲的吃着她耳边的草,一点也没有把她摔下马的愧疚感。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摔下马了。好吧,没关系,这是她与阿二培养感情的方式!十七喜孜孜地想,抬起手臂摸了摸阿二的鼻子。
蓝天白云,享受微风吹过她脸上的惬意……
「阿杭,你可以不要再拿马鞭戳我吗!」
想好好感受凉意的十七,脸被阿杭的马鞭戳的不成人形,让她瞪眼抱怨。
阿杭一贯黑衣,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居高临下凝望十七,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冷冽如冬日寒风,刮着让人生疼,「偷懒,起来。」
「我没有偷懒,只是休息。」对於阿杭的指控,十七表示反驳。
今日天光未亮,也不知道是不是武举在即,阿杭终於想起自己身为十七武功师傅的身分了,因此挖了十七起床,拖着惊吓过度的十七一路到京城外的郊区草原练习骑术。
一直到巳时,秦毓瑭所乘坐的马车才悠悠晃晃由慎言驾车过来,然後停靠在大树荫下,慎言连果子热茶都给备齐了,活脱脱出来野游的模样,好整以暇翘着脚坐在马车上看十七无数次被从马上摔下来。
天气炎热,慎言一边给自家公子打扇,说道:「公子,我已经报备过布庄,如果路公子去应徵万不能拒绝了。」
秦毓瑭咬了一口水蜜桃,含糊的应了一声。
「不过这路公子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公子这麽费心帮他呢?」慎言搔搔头想不明白。
「以後做大事的人。」秦毓瑭把水蜜桃核子吐到地上,漫不经心回答。
慎言没听懂,不过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主仆俩远远瞧着十七摔下马又爬上马,爬上马又摔下马,看的津津有味。这会儿十七又被阿杭用马鞭戳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上马,终於摇摇晃晃奔跑了起来。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铁定要摔了!公子!要摔了!」
「竟然没有摔!哎呀!这次肯定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摔了!笑死我了!啊!」慎言摀着被水蜜桃核子丢个正着的额头。
「吵死了。」秦毓瑭咀嚼着口中还没来的及吞下的水蜜桃。
直到十七终於能驾驭小赤马,腰板挺直,那炫耀的笑颜转向秦毓瑭,拉直缰绳纵马奔过来,一阵大风卷起。
猛然跃进眼里的是救赎过自己的十七将军。
『欠了人情,自然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