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了一下,突然从她屁股下传出一声奇怪的闷哼声,十七憋住呼吸都不敢动了,眼珠子乱飘,这马车里除了她与骆王二人,哪里还有其他人,可方才那闷哼分明就不是他们两个人所发出来的。
「殿下,你有可听到……」
「听到什麽……咳咳咳咳咳!」
马车又剧烈颠了一下,骆王摀着嘴咳起来,脸色苍白与马车内的黑暗成明显对比,暗红的血丝似乎从他指缝间溢出。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去医馆吧?」十七手忙脚乱轻拍骆王的背,试图舒缓。
骆王抬起头,唇色如开出一朵艳丽的玫瑰,虚弱一笑,「没事没事,老毛病了,什麽时候一叫不醒,大概就是老天对我的怜悯了。」
「呸呸呸!哪有人这麽诅咒自己的呢!骆王人好,定是长寿之人。」
「好人吗……?十七姑娘才是真正好人。」他眸底一瞬间激起了层层漩涡,要将人吸进去一样,垂下眼帘,低低的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老天让我存在的理由是什麽?身在帝王家,却因体弱身不由己……」
後面还说了什麽,十七没有听清楚,此刻的骆王就像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一会儿露出浅笑,一会儿又绽放出一瞬的森冷。
马车停了下来,想来是到达满食天下了,十七先扶着骆王下车,待站定後她才发现自己裙摆沾上了梅花般的血迹,她回头望了一眼马车,骆王的马车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明明一切看似正常,她却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十七姑娘?」见十七迟迟没有进来,骆王疑惑的呼喊。
「来了。」
觉得诡异,却说不出是哪里诡异,以她这笨脑袋估计是想不出所以然的,还是赶紧见到主子之後再告诉主子!她收回探查马车的目光,领着骆王往二楼包厢走。
「主子!我回来了!」
人还没见到影,就已经先听到十七的高喊了。门推开,秦毓瑭一转头瞧见跟在十七身後的骆王,噙在嘴边的浅笑依旧,眸底一瞬变幻莫测。
难道十七与萧明澜的缘分真是那样密不可分?
「小瑭!小苛!」入了包厢,见到许久未见的傅苛,骆王眼睛一亮,整个人鲜明起来,就连方才过於苍白的脸都有了一丝红润,他将亲自拿着的糕点放在桌上,露出过於消瘦的白皙手腕,上头还可见青筋浮起,「方才巧遇十七姑娘,便一同挑了一些糕点,小时候咱们爱吃的那家糕点铺,你们还记得吧?」
「这东西你让别人拿也行,何需自己动手。」傅苛见到骆王也是高兴,招着手让骆王入座。
骆王腼腆一笑,刮了刮脸,「这样总是比较有诚意。」转了一下眼珠,佯装不满道:「还说呢,上回我办了洗尘宴,小苛你怎麽没来?」
傅苛耸耸肩,伸手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你知道我最不耐烦这种宴会了,上回是看在舒贵妃娘娘是他的姑姑份上,才勉强参加的,谁知道又是一场鸿门宴。」他用筷子指了秦毓瑭。
这件事骆王也略有所闻,掩着嘴揶揄,「这件事我也有听说,皇后娘娘特意让易家的姑娘与小瑭见面的,只是小瑭不赏脸,可把皇后娘娘给惹急了。」
听着傅苛与骆王的对话,秦毓瑭兀自优雅吃着菜,只偶尔投以微笑,并不答话。
「说起贵妃娘娘,昨日我去向娘娘请安,娘娘面色不济,身子慵懒,我在想会不会……要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了?」骆王将目光转向秦毓瑭,唇畔含笑。
秦毓瑭手一顿,缓缓抬起头与他对视,双眸幽深的像一汪深潭,看不见尽头。
「你弟弟妹妹还会少吗?」傅苛悠悠来了一句,不以为然。
「这哪能一样呢!我这一年到头都在行宫养身子,弟弟妹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说着说着,他情绪低落了下来,神情落寞孤寂,甩了甩头,又立刻露出灿阳般的笑容,「不过若是贵妃娘娘生的可就不一样了,我与小瑭是换帖的兄弟,还能不亲近吗?你说是吧?小瑭。」
秦毓瑭放下筷子,嘴边的笑意给人格外冰冷的感觉,「这事我没听姑姑说过,想来也是无中生有。」
此话一出,原本热络的气氛也瞬间被泼了冷水,骆王笑容僵住,一点一滴歛起了自己欢愉的表情,只剩尴尬。
傅苛不赞同的瞪了秦毓瑭一眼,「明澜也不过说说罢了,你又何须这般严肃,好不容易见上一回的。」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说,若让谁听去了,贵妃娘娘岂不是得担一个欺君之罪了?」
隐瞒身怀龙胎可是欺君大罪。
显然也自知说错话了,骆王连忙拍拍傅苛的肩,「是我想的不够周全,这事就当我胡说吧,贵妃娘娘若是有孕,想来会有太医上呈的。」
「十七、慎言,该走了。」秦毓瑭毫无预警站起身。
正在吃贡丸的十七差点噎到,好不容易吞下去了,看着满桌子的菜色,面露痛心。
她才刚回来,还没吃到几口耶!
见秦毓瑭要离开了,骆王连忙紧张问:「小瑭这事要去哪里?我才刚来就要走了吗?」
「恩。十七要参加今年秋的武举,带十七去挑马习骑术。」秦毓瑭看十七眼巴巴望着桌子上的菜不断咽口水,只觉得好笑,想着待会儿在路上再买些零嘴给她解馋。
「买马?前些天父皇送了匹汗血宝马给我,以我这破身体是无缘骑马了,不如转送给十七姑娘吧?」骆王道。
汗血宝马?十七眼睛都瞪直了。
「不必了,十七用不到这麽好的马,只会暴殄天物。」秦毓瑭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你们慢吃,我先行一步了。」
骆王虽然还想挽留,不过终究蠕了蠕唇,什麽话也没有说出。
走出满食天下,慎言与十七正讨论着汗血宝马的事。
「据说汗血宝马可谓珍贵!骆王殿下说送人就送人真是大方!送的还是你这个笨蛋!」一想到为了要帮十七挑马,他们不得不提早结束吃饭,没有吃饱的慎言将怨气发在十七身上。
论没吃饱,十七也很委屈,她才只吃了几颗贡丸而已好吗!连她帮骆王挑的糕点都没来得及吃上!
「书上说汗血宝马凶的很!还会把人给踩死!」
十七一边说一边爬上马车,走在後头若有所思的秦毓瑭忽然触及十七染血的裙摆,猛然问:「十七,你月事来了?」
十七回头,一头雾水,「月事是什麽?」
秦毓瑭微张开口,瞪着十七蠢呆的脸,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月事是什麽?」见秦毓瑭不回答,十七又问了一次。
「月事是什麽?」就连坐在驾车位子的慎言也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