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随便便的几句话也能把人吓得屁股尿流,十七对自己主子的崇拜程度又提高了一阶。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即使抱着孩子,那女子依旧朝他们下跪,委屈的泪水终於不用再往肚子里吞了。
「举手之劳罢了,快快请起。」十七何时受过这麽大礼,唬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扶起女子。
『举手之劳罢了。』
简单的六个字,让他如今想来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枷锁紧紧扣着,前世的事对他来说彷佛已经很远,他却还是深陷在过去中无法自拔。
「我倒不知道你何时与太子殿下好上了。」身旁的傅苛忽然淡淡的说,也不看地上那女子一眼,负手甩袖走上楼。
十七扶起女子後,也明显感受到从傅苛身上传来的不悦,咬着下唇,「主子……是不是我多管闲事,让傅公子不高兴了?」
秦毓瑭若有所思,然後给十七一个安抚的浅笑,「无事,十七,你护送这位夫人回去吧,速速归。」说完,他跟着上楼。
虽然有秦毓瑭的安抚,不过十七还是不安的往二楼包厢看了一眼。
「都是我不好……」那女子连连低声道歉。
「不不不不,与你无关的,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我会武功,保证安全。」收敛起低迷的情绪,十七转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有劳姑娘了。」
在十七护送那女子离开之後,二楼包厢内也围绕着冰冷的气氛,一进房,就见傅苛自斟着酒一口一口饮着。
「好端端,生什麽气。」秦毓瑭入座,亲自替傅苛斟酒,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
酒喝多了,傅苛打了个酒嗝,斜眼看他,冷笑一声,「前头也不知道是谁嘱咐不要踏入诸皇子的皇位之争,你可知我推了多少银两出去吗?」
「就你家的银两还会少吗?若不够也能找我拿,别说我对你这个兄弟不够好。」
「就我爹纳了三十二小妾的那玩法,我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傅苛又是一瞪,阴沉着脸,「你少给我打岔,我都不知道你何时与太子关系这麽好了?」
「何来要不要好之说?现在各方的态度不就是想要拉秦国公入浑水吗?」他嘴角噙着语意不明的笑,双眸眼底滑过一瞬的阴冷,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小沾一下,让那人不安跳跳脚也好,两边都在暗,就看谁藏得更深。
傅苛凝望着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觉得这麽陌生,「所以?你想如何?站到太子党那里去?」
秦毓瑭转了目光,天上星光也不及他眼中的浩瀚,广纳百川还蕴藏的浅浅浪卷,神秘而悠远。
「你答应过我不淌浑水的,我自是也遵守承诺。」
另一边,十七护送完那女子回家之後,在街上又买了一根糖葫芦,边走边散步往满食天下回去,直到吃到最後一口,她忽然停住脚步,露出疑惑的表情,似在思考什麽的样子。
依身形判断是个年轻男子,戴着围帽看不清楚五官,身着俐落的黑衫从不远处的小巷口转出,一双犀利阴冷的双眼在灰雾的帽纱下彷佛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他摩擦了几下自己的袖口,眯起眼朝十七的方向望过来,十七呼吸一滞,将自身的气息降在最低,一个闪身藏在卖纸鸢的小贩旁。
「哎,姑娘,看看纸鸢呀?咱这有最新款的纸鸢。」小贩对十七大声吆喝着。
十七吞了口口水,敷衍了几句应付,视线始终不离开那男人,直到那男人转身,十七也赶紧跟了上去。
那男人走走停停,小心翼翼,十七也屏住呼吸,在男人察觉之前就藏住自己,不知道走了多久,男人转身走入狭窄小胡同里,十七也没有犹豫的跟上,只是一过转角,她与迎面而来的人给撞个正着。
「哎哟。」
头头对撞,力道过猛,十七头昏眼花外加眼冒金星,狼狈跌坐在地上,再抬头,心里着急,哪还有那男人的身影。
「十七姑娘?」
十七正要爬起身再追上去,耳边传来了骆王的声音。
想来与她相撞的人就是骆王了,即使是盛夏,骆王身上也披着一件厚重披风,光滑无瑕的额头被撞出一个红印子,此时正一手摀着被撞疼的额头跌坐在地上,张大眼惊奇的望着十七,苍白的脸上浮上酡红。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衣,葱绿蜻蜓斜飞绣纹在胸口侧,绣工精致细密,衬托出阴柔飘逸之感,与十七相撞後这一跌,身上的月白色锦衣也染上尘泥,灰蒙肮脏。
「骆、骆王殿下?」十七赶紧将骆王给扶起来,用眼角再望一眼那死巷胡同,无路可去也无路可躲,那戴着围帽的男人生生消失了,她收敛起内心的失望,疑惑着问骆王,「骆王殿下怎麽在这种小胡同里?」
骆王指了指身旁的小糕饼舖,微微一笑,没有血色的脸让他的红唇看起来犹如嗜血般的艳红,「要买些小瑭喜爱糕点一会儿去拜访小瑭,谁知才刚下车就给十七姑娘撞上了,我们还真有缘。」
十七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小糕饼铺真的很小,门口是只有一个人能进的窄门,且无招牌,又开在死巷胡同的转角处,除非是老饕,否则很难找到。
骆王的马车就停在他身後,倒是印证了他才刚下车就给十七给撞到了。
看十七目光流转,他亲切介绍,「这家糕饼小归小,但是可是传了好几代的老字号了,做的饼可好吃了。」
十七胡乱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骆王殿下,方才除了我可还有看见其他人进这胡同巷子?」
「其他人?」骆王想了想,随即摇摇头,「除了十七姑娘,我并无见到其他人。」
难不成那男人还有遁地之术不成?
十七的脸沉了下来,骆王误以为十七为了上回法台寺一案使秦毓瑭冤枉入狱,而他当时也在场却没人帮忙洗脱秦毓瑭的罪名而怀恨在心,他连忙说:「上次不是我不去帮小瑭的,我自回来之後一连高烧好几天不省人事,醒了之後才知小瑭已入狱一事……咳!咳!」说得急了,剧烈的咳了起来,双颊涨红,几乎都要咳出血来。
「主子没有责怪殿下!哎哟,怎麽咳的这麽严重……」十七吓的忙拍拍骆王的背。
「没有责怪……咳!我就安心了……咳!不如十七姑娘与我一同挑选小瑭爱吃的糕点吧?」骆王露出病态的笑容,拉着十七一起走入糕点铺。
十七无法,只得跟着进去,秦毓瑭爱吃什麽她是不知道,不过倒是选了很多自己爱吃的,反正是由骆王付钱,她也乐的安心。
「十七姑娘,我送你一道回去吧,我也要去国公府。」
十七道:「主子这会儿不在家,在满食天下。」
「正好,我也还未用膳,那便去满食天下吧。」
两人坐上马车,面对面一时间有些无语。
在法台寺一案中,骆王的侍卫无辜受波及而死亡,其後屍体还失踪,至今都还瞒着骆王,不过十七联想到方才那个在胡同巷子消失的男子,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殿下,那在法台寺死亡的侍卫,家里可以与他长的相像的哥哥弟弟?」思来想去,她怎麽都觉得方才看到的人与上次死在法台寺的侍卫有那麽一丝像。
「喔?好像有这麽回事呢。为何这麽问?」阴影让骆王的眉眼模糊不清。
十七深怕自己戳了骆王心中的伤口,看那侍卫死的时候,骆王伤心欲绝的表情,感情一定很好。
这是还是别跟骆王说好了,免得让骆王伤心又得咳嗽了,等见了主子她再说也不迟。
「没什麽,我看到了长的很相像的人,随口一问而已。」她呵呵一笑打混过去。
「很像的人啊……」骆王缓缓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