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骆王的声音太小声,导致十七没听清楚,一个偏头,两人的鼻间差点对碰,彼此的呼息交换,骆王立刻羞红了脸,将脸缩了缩,埋进十七的衣服里,「我、我是问十七姑娘……最近在练武……吗?」
丝毫没有感觉到骆王的异样,十七笑了笑,露出双颊小巧可爱的酒窝,道:「对阿!要保护好主子,所以得练武,嘿嘿!今年武举我会参加喔!」
似乎是想起那日在自己府上秦毓瑭遇刺的事情,骆王闷声说:「对不起,若不是我没有彻查好……那日才让小瑭受伤的……」他情绪有些低落,接着迟疑的问:「不过那日小瑭怎麽会只带不会武的十七姑娘一人呢?」
十七黑眸转了转,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慎言给截了过去,「公子许是也没想到十七这麽笨吧!谁没事会让自己平白无故挨一箭,可疼死了!」他拍了拍十七的肩膀,得意说:「十七,你看,我让你背骆王殿下也是让你训练训练啊!你该感谢我。」
已经气极不想跟慎言说任何一句话的十七鄙视的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答话。
骆王垂下眼睑,卷翘如黑蝶的长睫颤了颤,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给吹走。
「说得也是呢。」
不一会儿便走到法台寺门口,十七将骆王放下来坐在台阶上,骆王伤脚触及地面的那个刹那倒抽了一口气,秀美如玉的脸上忍着痛的模样让人都替他心疼。
「我的侍卫……」虽然伤脚痛得让他满脸痛苦,不过他心中依旧挂念着自己失踪的侍卫。
「骆王殿下别担心,也许侍卫只是迷路了……」十七安慰着。
秦毓瑭走出法台寺,便看见慎言与十七围绕着骆王,三个人正温声说些什麽,他脚步微微一顿,神情难测,倒是嘴角泄出一丝嘲讽。
一阵清风吹过,拂过他如柳絮的墨色鬓发,也吹得竹叶摩擦〝飒飒〞作响。
骆王抬头看见正好走出的秦毓瑭,双眼一亮,「小瑭!」
晨起的阴云已经散开,从後云後透出一丝光芒,将秦毓瑭身上的月白色锦衫照耀得丰神俊朗,立体的五官如雕刻一般,长发柔顺如瀑,伴随着风飞扬。
他缓步走近他们,看着骆王的手还搭在十七的肩上,脸色不由得更冷了几分,「骆王殿下怎麽会在这里?」
听着他语气不太愉快,骆王脸上欢喜的表情一僵,小声解释着:「我、我知道今日是你母亲的冥诞……所以想一起来祭拜……上、上次我害你遇刺,你对我很冷淡……所以我想趁机让我们的感情回到小时候。」
秦毓瑭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凝视着他,眸中变幻莫测。
骆王低下头,情绪低落的说:「对不起,小瑭,我不知道这样贸然来会让你不高兴,我这就走。」他挣扎的站起身,浑然忘记自己脚上有伤,牵动伤口,痛得狠抽一口,脸色更加苍白没有血色。
「主子他不是这个意思的!」看骆王委屈的眼眶发红很是可怜,十七连忙安慰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秦毓瑭帮忙安慰。
然而秦毓瑭却一动也不动,藏在袖下的手蜷曲起来,握紧又松开,胸口一跳一跳的,彷佛上面插着一把刀,蜿蜒结疤。
他垂下眼睑,额上浏海遮得密密,打上一层神秘的阴影,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着一张若白无瑕的面庞。
〝阿──!〞
突地,尖叫声从法台寺传来出来,震响林间飞鸟,争相飞翅远走,连带让竹林摇曳暗影幢幢。
所有人都被惊吓到,齐齐回头,就见方才在大殿见过的小沙弥莽莽撞撞飞奔出来,满脸惊恐,「死人了!圆融大师死了!」
他脸色惨白,许是第一次见到满地的血,整个人抖个不停。
本该是预料中的结局,可秦毓瑭还是愣住了,他僵硬转头看向骆王,可骆王也是一脸惊恐,不像装出来的。
圆融大师会死,他早就知道了,可却不该是这时候死。
是不是他改变了命运,也让圆融大师的死提前了?他脑袋杂乱如麻,心冷得像冰渣子戳在心窝上,未知的命运犹如一只猛兽朝他狂扑而来。
「主子,你在发什麽呆?」
十七忽远忽近,他猛然回神,见骆王由慎言搭着肩忍痛一拐一拐,跟着小沙弥要去看命案现场,而十七扯着自己的袖子,看自己无神飘渺的神情,脸上写满担忧。
很神奇,似乎只要看见十七,他内心的惶恐不安都会被安抚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在生死交关绝望之际因为被十七将军救过,而产生的心安与依赖。
「没事。」他朝她安抚笑笑,与十七一起往圆融大师的厢房而去。
一进到圆融大师的厢房,就见满地的血流成了一条小河,令人作恶的血腥味朴鼻萦绕不散,屋内几乎没有打斗的迹象,圆融大师依旧坐在他的书桌前,身上的袈裟像是开出一朵朵红蔷薇,死因是利器一刀快狠准划开圆融大师左边动脉,几乎没有圆融大师有反抗挣扎的机会,桌上摆放的经书也被飞溅的血沾上变成小红梅绽放,诡异万分。
骆王见到圆融大师这副死状吓得几乎要无法呼吸,柔美的脸苍白无血色。
经历过上回秦毓瑭遇刺之後,十七已经能很淡定看待了,脑中迅速整理了一遍。
「得先报官才行!」十七又问小沙弥,「你可有看见什麽可疑人物出入圆融大师的厢房?」
那小沙弥哭得抽抽搭搭,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秦毓瑭,小声说道:「秦公子离开後并无其他人进入过大师厢房……」
秦毓瑭立刻嗤了一声,双眼锋利,厉声道:「你的意思是本公子是杀人凶手?」
「主子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十七也大声反驳,万分笃定。
没理由,她就是相信秦毓瑭不是那种人,更没理由杀人。
眼前两个恶煞般瞪着自己,小沙弥哆嗦起来,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还、还是先报官吧……」骆王道。
过没多久,衙门派了人过来,毕竟死的是法台寺的住持,非同小可,现场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息,仵作仔细检查过圆融大师的死因後,确定是那一刀致命的。
今日上法台寺祭拜的也就只有秦毓瑭与骆王,他们的嫌疑也就大了许多,只是骆王与秦毓瑭的身分都非同小可,衙门也不敢得罪他们,这杀人的事件可真是难办呀。
看着衙门的人正在审问小沙弥,小沙弥不时用眼睛偷瞅自己,秦毓瑭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心冷得像下了一整个冬季的寒雪,覆盖上层层厚雪望不见连绵的山峰。
这是一个圈套,而他直直撞了上来。
上一世,听完圆融大师的预言,他沾沾自喜後便下山了,而圆融大师的死讯在五日後传来,说是一群山贼闯入把法台寺大肆破坏之後还杀了圆融大师。
山贼谁都没杀,就独独杀了圆融大师。
上一世他没想明白,只觉得惋惜着圆融大师倒楣的生命,而这一次在他终於想明白之後,自己已经深陷在局中成了对方算计的诱饵了。
「在秦公子之後并无人进入大师厢房……我也有听到秦公子与大师争吵的声音……」
小沙弥的话就像罪恶的枷锁将他紧紧禁锢住。
那官差面有难色,转头问秦毓瑭,「秦公子,小沙弥的话可是真的?您可有与圆融大师争吵过?」
他面无表情,声音淡如清水,「确实。」
「那可否详谈争吵的内容?」
「无可奉告。」
「这……」
就在官差还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又发现一具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