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情稳定下来以後,我带着姐姐回了家。
身子仍虚弱的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而回家,是她坚持向医生和母亲求来的。
她希望能在家里,珍惜和我们相处的时间。
母亲本是不同意的,她怕那个万一,就带走了她女儿的生命。
「拜托您了..医生。」白荻桦沙哑的声音,眼泪彷佛要溢出的模样,让医生心软了。
「我会给你一星期的药,回家休息吧。该叮嘱的,我会告诉两位的,」医生看着我和母亲,见母亲还未平复,医生告诉我所有要注意的事项,「如果有什麽问题,就马上送来医院,一星期後记得回医院来。」
我点了点头。
我在一旁看着她整理花瓶内枯萎的石蒜,将它埋进了後方的院子里。
就像我们的爱情,被她亲手葬送了一般。
「还会放新的花进去吗?」
「不会了...」
脸部有些僵硬,不自然的微笑,心突然揪了一下。
「因为,花瓶内的花...只会有那一朵。」她往下看着,被土埋没的枯花。
似懂非懂的,也不敢去询问。
当然,姐姐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那朵花,是我第一天回到这个家时,姐姐放进去的。
她细心照料着,开的茂盛。却没想到,在他住院的期间,花便一天天的萎谢,掉落在瓶子边。
那次开始,我就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是普通的家人了。但我们谁也没有明确的去定义这段关系、这份感情,在模糊的交界处上,继续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头。
因为我们都是知道的。
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在这偌大的房子里头,我们。
只是作为家人—
同时,作为姐妹——
为了方便照顾姐姐,我将床铺移动到了她的房间。一旦有什麽事情,我便能马上得知。
夜深,些许是受不了心中的沉闷,确认姐姐熟睡了以後,偷偷在额上留下一吻,殊不知这一吻,她醒来了。
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我,只好硬挤出一句,「晚了,睡吧...」
我的手被她紧紧扣住,正对视着我。
她笑了,我却不懂她为何笑了。她的眼神十分温柔,让人想沉溺在里头,但我始终不能理解,她那时的表情,是出於什麽关系的感情。
「晚安。」她同样吻了我的额头上,转身睡去。
我不知道的是,那天,她转身背对着我,啜泣着。
「我到底..在干嘛啊......」我闭上了眼,醒来以後见到姐姐正握着我的手,脸上的泪痕依旧还在。我不敢想像,她离开我的那时,我会是什麽样的心情,也没有想像过。
如果可以,希望得病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我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不知道昨天的吻对我们而言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不清,但是现在的我只想...好好把握,她还存在的时间。
「唔嗯...」
「醒了?」
我看着他,突然有种我们是恋人的感觉。
「发烧了?」
她摸着我的脸和额头,方才莫名其妙的想法使我满脸通红,「我没事啦...!」
「害羞了?」
「...才没有。」
突然很希望,时间能停在这里。
「想什麽?」
我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有神,取而代之的,是对现实病痛的无可奈何。「没什麽。」我回应她一个笑,让她不察觉我内心的难过。
这美好的时间并没有太长,一星期很快就过了。我送姐姐回了医院检查,这时我才发现我并不清楚姐姐到底得了什麽病,只是知道,她脸色苍白的令人害怕。
带她回了病房内休息,我藉着装水的理由偷偷去问了主治医生。
「白小姐的病情吗?家人没有跟你说吗?」
我点头,「可能是不想要你担心吧。」他沉思一会,「白小姐罹患血癌,你也知道,白小姐是你母亲领养的孩子,要成功配对到符合的并不是想像中容易...」
啪嚓。
有如断了线的提线娃娃,之後医生所说的话,我也没有仔细去听。脑袋空白的我,眼神空洞的瞧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人。
无法接受。
为什麽...他还能摆出那样的表情?为什麽能当作没这一回事?为什麽能把痛苦都憋在心里头?为什麽...为什麽!
太多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
「怎麽了?」
「为什麽啊!」
我对着她大吼,只见她的笑颜逐渐消失,表情变得震惊。一个不小心,泪水便会夺眶而出的她想要开口,话语却硬生生的卡在喉咙。
「你听我说...」
我摇头,眼泪不自觉的滑下脸颊,「不要...」摀住满是泪痕的脸,不想看见她的表情。
好痛苦...心好像被撕裂一样。
「够了!」「等等...离!」
我逃走了。
面对她,我什麽都办不到。
只能不断的,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