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便跟着父亲在日本生活,打从有记忆开始,我对我的母亲是一无所知,即便问了父亲,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
而他脸上,总是露出说不出的忧伤。
父亲的身子一直都很虚弱,在我十五岁那年,就因癌症而去世了,他留下了一封信给我,要我到台湾去找自己的母亲。
我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寻从未见过面的她,还以为母亲在生下我以後,抛下我和父亲去找了其他男人。
我带着这种想法,心里忿忿不平地,来到了一间豪华奢侈的豪宅。
...为了钱吗?我的母亲真的是这种人吗......?
当愤怒不断累积到极点,我转身离去,眼神却与高塔上的那人对上了眼。
那是一名脸色有些憔悴的中年妇人。
过不了多久,那名妇人站在我面前,不可置信的双眸正在颤抖。
「你是...叶离吗?」一口流利的日语,也让我确定了他的身分。
我点了点头,妇人将我拥入怀里,用着日文说「太好了」。
接着她抬起头,似乎在寻找谁的身影般东张西望,顿时,我便清楚知道她在用眼神找的那人是谁。
「父亲他...不久前走了。」
泪水有如洪水,不断泄下,母亲跪倒在地上痛哭。
此时我不了解的,并非母亲的痛哭流涕,而是—
为何相爱的人,却相恋的如此撕心裂肺?
母亲擦乾泪水後,带我到偌大的屋子里头,情绪稳定下来後才缓缓介绍自己。
她告诉我了她的名字,很美,很符合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她说,她叫「白曼冬」,并告诉我她和父亲是如何认识的,为何会分开等原因。
大多数都并非是个人因素,而是旁人左右着他们的生活、婚姻,以及家庭。
难怪父亲临终时的信中上面写道:「请一定不要怪罪你母亲,有太多的苦衷,就怕你不能理解。」我现在终於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听完母亲那番话,我不能体会,毕竟我并没有过恋爱、相爱的经验。
没想到在多年後,我终於亲身体会,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母亲告诉我,她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子。
她在母亲的呼喊下走进了客厅,即便与母亲毫无血缘关系,但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一模一样。
她长得非常标致,外表没有一点瑕疵,身材也是...凹凸有致......走在路上回头率大概会是百分之百的美女。
「这是我的养女。自我介绍一下吧。」白曼冬对着那名女孩说着,而我看着她,脸上有着一丝红润。
「你好...我叫白萩桦......」
这是我与她第一次的相遇。
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非常甜美,腼腆的样子,十分可爱。
「你好,我是叶离...」
母亲见了我有些不习惯的介绍自己,藉着对女孩说道:「他的父亲是日本人,所以跟我们中文姓氏不太一样。」我礼貌性的点头。
母亲打量我们一会,不明所以的微笑,「那我先去房里了,你们就好好认识一下,增进一下感情。」
......。
我不自然地盯着女孩瞧着,见她这副模样,肯定也有些不自在吧......
「那个。」
她将视线转回到我这里,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女孩摆出疑问的脸。
「我要怎麽称呼你才好...」
女孩噗哧一声,「你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
「听妈妈说,你小我六岁呢。」我愣住,还以为她跟我差不多年龄。接着她说了下去,「我就直接叫你叶离吧?还习惯吗?」我点头,毕竟大家也是这麽称呼我的。
「呃...姐姐?」怎麽念起来有点别扭?
「如果念不习惯就直接叫我名字吧,没关系的。」我摇头,可能这就是日本人礼貌性的称呼年长者吧。我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声,「那可以称呼你为桦姐吗?」
「化解?」她大笑起来,我朦住。接着她解释「化解」这个字在中文的意思,我马上就理解了,虽然我会说中文,但不代表我理解所有中文词语的名字,毕竟生长在日本,所有的中文都是父亲教授给我的。
最後,我便称呼她为姐姐。
没有想到的是,她到後来,却成了我喜欢的那个人。
或许这就是日久生情吧?又或者,是一见锺情也说不定。
几年後的某天,我看着她,双眼紧闭的样子,「姐姐?」女孩没有理会我,我便再呼唤她一次,仍然没有反应。
以为他睡着了,轻轻的在她身旁躺下。
当我醒来时,她就像没有意识般的沉睡,我的心开始急躁起来,发现脸上早已充满了泪水,握紧她的右手,当我正想告诉妈妈这件事时,她的手反抓住我,张开双眼凝视着我。
「哈哈。吓到了吧。」
听到女孩这麽说的当下,泪水有如洪水溃堤。
我似乎明白些什麽。
因为她的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
果不其然,在我去上课的时间,她欺骗了我,偷偷到了医院去检查。
从那天开始,时常在夜里听见姐姐独自一人啜泣的声音。
我很想去问她:「你怎麽了?」但我没有勇气,怕我听到我无法接受的事实,结果便是她独自一人承受这份痛苦,而我,什麽也做不到。
某天,夜里再也听不见姐姐的微弱的啜泣声时,我打算去询问她,想帮助她,想陪她一起度过难关,所以我敲了她的房门。
没有回应。
平时的话,她会戴起一副微笑的面具,面对我,问我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帮忙的。
每当看着她这样,都想告诉她,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微笑,想哭就哭,不用忍耐。
但我知道的,她还只把我当个小孩。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已经深深地被她吸引。
她必须装出姐姐的威严,照顾好我这小她好几岁的小孩子。
我缓缓转动门把,瞪大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她倒在地上毫无动静的模样。
我使劲地喊,喊到家里头所有的人都急忙赶来。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脸上崩溃的表情。
多麽绝望。
此时我才发现,原来不知姐姐病情的人,只有我。
为什麽?
听见医生说的话以後,心彷佛碎了、死了。
为何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就如同我的名字一样。
离。
代表着分离。
看着姐姐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手抚上满是泪水的我的脸颊,轻声地告诉我,「没事的。」
当时我才知道,原来。
她跟我有着相同的感觉。
只是不敢说出口。
怕她自己无法陪我走完後面的路。
我走进她的房间,发现一株枯萎的花。
才发现,那是一朵名为「石蒜」的花。
很美。又称为「彼岸花」。
就如同她一样。
她告诉我,那株彼岸花是白色的。
但我在网路上所见的,只见到红色的模样,从未见到白色的彼岸花。我查了查,才发觉,白色的彼岸花,意思是——
绝望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