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交往设定
药师寺夏碎有个难以向他人诉说的恶梦。
不论时间过了多久,初始赤红与花白总充斥着双眸,泼洒般的黑色,至亲扭曲的躯体以及失去生命的瞳孔,每当忆起便难以呼吸,只能压制住乱颤的心脏,咬着牙眯细双眼才能忍住将要涌上的脆弱。
伴随其後的是一夜之後能看见的所有可怕事物,在成为药师寺少主的瞬间他便失去掌握自己的权力,难以度过的那几年,每况愈下的病体。
不堪回首的日子,加深了那个梦魇,即使不曾再看见横陈面前的生命正在消失,梦也会逼迫着他想起。
至亲消失的生命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伤痕,难以复原,而他也放弃复原。
就当是种已见不着的怀念。
世间能如此自虐的也就只有他,他的搭档如是说着。
他笑了笑,没当回事。
花精的山谷终年盛开着繁花,奼紫嫣红的景色,扑鼻却不浓烈的花香围绕在身旁。
刚与冰炎结束一次长达三天的任务,他经由香取小豆给予的特别通道来到了花精的山谷,边欣赏着美丽的景色边走入林中。
虽想随意采几株药草,但听闻此地只有花精能取他也只好作罢,毕竟自私的妖精不可能因为他是香取小豆的伴侣便网开一面,大概会闹个没完而让香取小豆得出面处理,若是一开始便请求她采摘便没有这些问题。
就着香取小豆身上物品的追踪术,他来到了某棵大树下,然後因充斥着视网膜那熟悉的场景而止住了呼吸。
不确定是否因连日任务带来的劳累,还是记忆深处里那难以忘怀的画面带来的影响,娇小的身躯躺在白色的花上,黑色的发随意泼洒,难以分辨得出胸口是否正起伏的宽松衣物凌乱。
他眨眨眼,似乎觉得下秒便会有殷红自躯体下涌出。
恐惧跳动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浅薄,重叠在一起的画面,想起那日对着遗体行礼的自己,即使自愿,他的伤痕也从未平复。
他指尖压着泛白的唇,试图掩去他暴露的脆弱,却仍噗通一声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花的窸窣惊醒了眠在花上的小鸟。
带着倦意,女孩张开了眼,褐色的瞳孔却又与记忆中深邃的黑色不同,而那眼即使朦胧,带着不解与疑惑,却依旧生气勃勃。
「夏碎……?」香取小豆发出了困惑的声音,接着立刻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连忙爬起了身。
「发生什麽事了吗?」伸出的右手带着人才有的肤色,纤瘦的手臂几乎是下意识地被夏碎紧紧地抓住,指尖用力地几乎陷进了对方的裸露的肌肤里。
发出了吃痛的声音,但女孩却还是伸出左手将对方揽进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後背,额头抵上了夏碎的额头。
我在喔。即使无声蠕动着嘴唇,那承受着环境中凉意却还是温暖的体温,以及正有力地跳动的心脏,香取小豆的一切皆让他开始冷静,自难受的记忆中缓缓抽离。
眼前的女孩不当替身,她不会因谁而死,也不可能追逐着谁而去。
她会一直一直地待在他的身边,不与离他而去的至亲也不与他一般拥有牺牲自己的觉悟。
「……别睡在花下。」好一阵子,他总算是放松了手中的力道,语调疲倦地说着,叹着气看着手中被抓出指印的白皙手臂。
将头歪向一边,香取小豆想了想,不打算把这是花精的习惯一事讲出来,大概是他曾经历了什麽,又曾看见了什麽。
已许久未见对方这般失态,完全暴露着自己的脆弱,如在涌动的黑色海流中抓不着浮木的孩子。
「好,」她点着头承诺,微不可见将对方又抱紧了些,「如果可以,再告诉我。」
朝着对方露出温暖的笑容,她等待着夏碎不再颤抖,抚上手臂的掌心带着治癒术的暖意。
「没什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故事。」扯出掩饰的微笑,不打算告诉她他记忆中的画面,太过难堪的样子,他不愿放手离开这带着香气的温柔拥抱中,却也同样不愿分享那难以治癒的伤痕。
於是女孩无奈地叹息。
「总有一天,我相信你会讲给我听。」望着他的褐色双眼始终不变的坚毅眼神啊,药师寺夏碎希望能一辈子留於他身边。
一直等待着他安抚他的色彩告诉他,是时候放下那存於记忆中的伤疤。
他太爱她。
即使知道她并不会同记忆中的母亲一样消失的毫无声息,他也难以忍受失去她。
在他能有勇气开口之前,只能希望她暂且别眠於花下。
在他痊癒前,别眠於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