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今天穿裙子,是再错误不过的决定,应该要穿件不怎麽通风的牛仔裤之类的……但等到中午过去,腹里不断翻搅的疼痛却告诉了我,所有的选择都是有好有坏。
我那从来没听话过的好朋友,就这麽提前一周莅临了。
别说卫生棉了,我连应急的卫生纸都没带,新写的一张考卷上满是红笔订正的痕迹,而我感觉我的经血也快渗透布料浸到我裙子上了。
我肚子很痛,超级痛,紧咬着唇点了点坐在我隔壁的游赐宇。
「喂……」
他看到我狰狞的表情,也迅速猜想到了,我这并不是因为缺课太久、题目写不出来而痛苦,而是因为美好的第一天就这麽突如其来地来访了。
「那个来?」他用唇语跟我确认。
我光速点头,接着又把脸埋到了双臂之中。我现在就连笔都握不住。
「你家有止痛药吗?不对,巧克力也可以,我家都没有了,回程的时候你拿给我。」
「我叫计程车。」他解释,「你痛成这个样子,等下无论骑脚踏车或者坐在後座,腰腹都需要施力,你只会更受不了。」
「那你身上有带巧克力吗……我需要一点心理作用的陪伴。」
他摇摇头,「我家是有。我姐跟她闺密正好在厨房做,应该有做多的或者剩下来的食材。」
「这麽刚好?」噢对……毕竟今天是情人节嘛。「那你房间等下借我躺,我醒来过後刚好你也做好了,而且也有人照应,不是吗?」
我觉得我说得特别有道理,看也没看游赐宇的表情,就又趴下来跟经痛交战了。
「……小公主,那是我家,你该要有点危机意识了啊。」游赐宇很轻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啊,不是这麽多人都那麽无害的。」
我哼了哼声。
我当然明白了。比从前更加、更加地明白了。
但在这样子四处都找不到依靠的时候,能有一个与你世界里的纷扰彻底无关,却又可以放肆给予他信赖的人存在着,那是一件多麽值得庆幸的事情。
游赐宇答应了下来。到了他家以後,他挪了一间房给我,也不晓得是客房还是他姐姐的房间。我抱着肚子就那样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厨房也收拾好了。
「你在看什麽?」
我嘴里叼着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巧克力,几小时前吃了止痛药、睡了一觉过後,现在不只腹上的负担消失了,精神还特别好。
而我难得看见游赐宇戴上眼镜,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着俨然研究过不只一次的书——内文竟然萤光笔都画上了,我只会对课本跟讲义这麽上心。
但他肯定不是看课内的内容。
游赐宇翻过了一页,然後说:「电影编导概论。上学期话剧的时候发现这些满有趣的,所以翻了几本……等等,你至少先把巧克力退冰过後再吃吧?你手上还拿着冰水,小公主,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谁会想到要把巧克力退冰这件事?简直强人所难好不好!
我选择转移话题——不过这也是我的实话:「欸,我觉得你戴眼镜比较好看。」
游赐宇瞅了我一眼,「这很呆吧?」
我耸了耸肩,挑了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再越过了他抢走另外一侧的抱枕。
「我就喜欢斯文败类那一种啊……而你本来就是败类,这样子看起来更像了。」
「……」明明我是在称赞他,游赐宇却一脸不领情的样子。「你休息够了吧?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我瘪了瘪嘴,又偷了几块巧克力便往玄关处走,开门以後才惊觉,现在竟然已经天黑了。讨人厌的冬天。
不过,下一秒,我随即发现游家的门上挂着我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的浅绿花帘……而且连他邻居家也是。
虽然尚不是邓伯花的花季,但也实在是因为看了太久了,光看着它光秃秃的样子,也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小公主?你小孩子啊,没事折花叶干嘛。」游赐宇牵着单车,走了出来。
此刻,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毕竟看见这种花就会想起安宰彦,想起安宰彦就会想起我和他在那一个吻之後,已经超过一个礼拜没说话了。
他这几天好像也如常上班吧?是啊,对现在相对成熟的他而言,心情收拾收拾好日子还是得过的,何况他也的确不是从前那个模样了。在这件事过去之後尤甚。
随着他过去的缺口被渐渐填满的同时,我也越来越不会看见他最初让我锺情的模样了。
明明应该要是高兴的事情才对,但为什麽每次想起,心口的地方却又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麽正在失去?
我把手中最後一片嫩叶,随手丢至地上,用脚辗成了一小滩绿泥。
「我也……我也不知道。」我向後倾倒在围墙边上,眼睛没有对上他的。「喂,你是怎麽看那件事的?」
「你想的跟我想的是同一件吗?」我点头。而游赐宇乘上了单车,双手屈起趴在把手上,用比我还低的视角看了过来。「你肯主动说出来的话,那肯定是好事……也许当你需要宣泄的时候,不一定会选择我,但我可以随时都作为你倾诉的对象。」
「……嗯。」我整了整短裙的下摆,向他点头。「那、那个,我礼拜一要去上学的时候,就你载我哦?」
「都好。」
从侧边坐上後座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睛眯起来灿笑。
而在从巷口转弯出去的时候,我也看见了本来没有人的他邻居家,顿时灯火亮了整栋。大概是种了那花的主人回来了……但我却也发现了和安宰彦同款的白车停靠在门外。车牌号码是一样的。
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