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帕莱沃克村卧底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查出二十七年前的来龙去脉,以及佩萝西真正的死因为何。」
「真正的死因?」
这话可让坎德菈听不明白了,莫非她女儿的死,难道还另有不为所知的隐情?
「我手上的这些档案,这就是铁证。」
原来里丝一直将偷出的巡视日志与几张写有重要关键的红纸随身携带着,当她从衣服里掏出来时,着实让奥薇妲看傻眼,不懂怎麽这些重要的官邸机密会出现在佣兵的身上。
这时,她猛然想起自己前几天的确是有遗失过一本日志,记得明明就放在房内,怎会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呢?
为了那一本日志,害的她花上许多时间去翻箱倒柜,结果一怒之下,心烦的政务官又抓住比特萨斯怒揍一顿发泄,最後还吩咐此事由他来负责,必须尽快把书找出来归档。
千想万想,居然没想过是被佣兵给悄悄偷走了。
可怜的比特萨斯,奥薇妲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对不起他。
「坎德菈,你曾对我说过克底拉斯是为了巩固官位而害死佩萝西,更企图用她的屍首来引出其他的女巫出现,是个无恶不作的恶官,对吧,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子。」
里丝摊开日志与红纸,一手递出去给赫蒂莎请求传到首领面前,她要坎德菈看仔细,就算坎德菈不信这上头由克底拉斯与亚力伯特斯撰写的讨伐事蹟,但,内文之中,由佩萝西亲手写下的文书,身为母亲的她难道会认出不字迹真伪吗?
所谓的求官杀人,所谓的世仇敌对,根本不该存在,这全是王权时代所遗留下来的悲歌。
佩萝西死後为何被葬在荒凉的北边农场,其目的也是政治操控,如果真能诱出女巫的踪迹,那在擒拿的武力围捕考量之下,地处偏远的环境是可以掩人耳目,从此断去衍生出对政府更多不利的谣言。
克底拉斯在红纸上写着,是他亲手将佩萝西的遗骨埋葬於此,也想从此息事宁人,不料军方高层的命令是希望继续铲除余党,逼迫克底拉斯必须交代後续承担事宜,因此才有後来的捕捉女巫风声传出。
「克底拉斯很痛苦,所以他最终还是违反佩萝西希望他活好的遗愿,用自杀来忏悔这一生的罪过,他其实一直都是那位拼死也要保护佩萝西的重要人物。」
「.......。」
重要人物?
克底拉斯?
他?
里丝眼神见机行事,嘴上还不忘再多增添一点情感因素的加持,毕竟唯有说到至情至理,坎德菈才能放下心结去解开对奥薇妲家族的怨恨。
「佩萝西与克底拉斯是挚友关系,更是密谋攻略兽人族的战友,两人甚至可以为了人民与自己的意念,最终纷纷选择以死亡来完整他们的人生,这两名伟人,不应该至死都还被世人们给误解。」
「.......。」
「不仅是克底拉斯的牺牲,亚力伯特斯和站在你眼前的奥薇妲都是除灭兽人族的功臣之一,若真是要与女巫族作对,为何她会选择冒着风险与我去攻打兽人?为了这颗兽人王的头,奥薇妲的军队已被灭团,她也差一点就被兽人杀害,上百条的军人之魂在扞卫着索利罗山,这以血海付出的代价,应该足以偿还女巫族的恨意了吧。」
「.......。」
不。
里丝你不懂。
不论多少条人命赔进去。
她最爱的人如果回不来也是枉然。
这伤痕依然不会消失。
但是,既然事情不如当初所想的那般,基於公平与理智,她身为一族之长,理应明了前因後果。
就在坎德菈耳闻此事所有变故之後,开始以半信半疑的目光去翻阅日志,她一手撑着书本,一手拿着红纸的轻薄,颤抖双手的耐心阅读着每一行每一字。
布满皱纹的手指抚摸过红纸与日志的记载,这是相隔二十七年的思念,透过浅浅薄纸的资讯传递,坎德菈进入佩萝西当年的世界。
疯狂,乐观,猖狂,勇敢,机敏,愚顿,潇洒,真实。
是佩萝西的身影,坎德菈从这些文字之间能感觉的到此书有着她生命力的延续。
不可一世又怜爱万物的女儿,其本性连从文笔的发挥都可以看的出独特性,她忽然让坎德菈觉得既陌生又熟悉,活到这时,她仍然猜不透佩萝希索追求的理念是何等崇高,就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自小就告诉佩萝西,山下的人类多半都是怀有邪念的,他们早已没了山神赐予的纯洁之心,拥有世故的心思的人类,个性复杂又自私顾己,因此,千万不能随意展露自己的热忱,也不要因为他们而忘却自己的真诚。
佩萝西是坎德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很了解女儿的热於助人的个性,但,谁知道,这麽好的女孩,终究是留不住......。
坎德菈看着红纸的每一行字,不禁伸手轻轻按压着,像是要挖掘出更多她所欲求的亲情冀盼。
她认出佩萝西的坏习惯,这丫头写字时总喜欢将第一撇给勾勒翘高,让每个文字看起来都像是在跳舞一般,无法正经且安稳的立於纸上。
现在看来,反而真的成为一个确定是真迹的证明。
佣兵没有说谎。
正因为没有说谎。
坎德菈的心才会痛的这麽难受。
为什麽是她的女儿。
为什麽一定要是佩萝西。
「我这一生,只有生这一个女儿......。」
她明明是与她最亲近的亲人,怎麽偏偏是最後一个才知道原来这个傻女儿做过那麽多蠢事。
「.......。」
这一刻,坎德菈紧紧拥抱住里丝带给她的文件,她多希望这就是佩萝西本人的身躯,她依旧活在母亲的心里不曾走远。
但是她好寂寞。
长期以来一直被一种叫做自责的失职母爱给打击的喘不过气。
.......。
.......。
.......。
不晓得是不是看见坎德菈强忍於眼眶之中的泪水,着实触发了奥薇妲思念父母的心愿。
忽然间,奥薇妲像是获得勇气似的,选择一步一步的走近坎德菈身边。
「想做什麽!?」
赫蒂莎就在坎德菈身边,她依然对这名政务官保持警觉性,在首领未宣布两族休战之前,奥薇妲的身分还是处於敌对状态。
不论里丝的情报是真是假,此时的奥薇妲本就不应该离坎德菈太近,对此,就在奥薇妲两眼直视坎德菈想顾作亲密时,一刀俐落的尖锐,在一秒时间里,已经挡上奥薇妲的腹部之前。
只要奥薇妲敢再走一步,赫蒂莎就有杀人的权利,这可是护卫的使命,除了获得允许,不然谁都不能靠近首领太近。
这时,坎德菈意外的失去防备心,她强忍悲伤的望眼克底拉斯的孙女,瞧她一身脏污军服,身子骨充满伤痕累累,小小年纪的她,整个人看来十分心力憔悴。
靠近她的理由是为何呢?
「你,走过来是因为什麽?」
「......。」
「说说看。」
奥薇妲深吸一口气,心有所思的忆起她深藏内心的往事。
「从前我父亲与母亲难过的时候,我都会抱抱他们,他们说这样,心情会好上许多。」
「.......。」
所以现在?
奥薇妲想要抱一抱坎德菈?
政务官这话可让里丝的心震了好大一下,她实在佩服奥薇妲的鲁莽,触动情感的时机可真是有够冒险。
「那现在你还时常抱他们吗?」
「...没机会了,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
「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很需要一个拥抱,因为你露出与我母亲一样的眼神。」
奥薇妲此时再深吸一口气。
「我请求佣兵带我来到女巫村,只为一件事,求和,以兽人王的头颅做为建交的依据,希望两族从此不再有嫌隙,至於佩萝西的事,我很抱歉官家所造成的遗憾,倘若依然无法了结你的思女之心,我......。」
.......。
「我愿意,一命抵一命,但恳求换取帕莱沃克村的永世安宁,希望女巫族能继续延续魔网的魔力,阻止兽人余党再次下山迫害百姓。」
魔网?
这一名词,里丝可就真的没听过了,看来是个只能口耳相传的事情,唯独重要人士才能得知的重要情报。
谁知,等此话一出口後,奥薇妲得到的却是失望透顶的回应。
「什麽魔网?」
「噎?」
是的,所谓的魔网,其实是佩萝西独创的魔药,她还没来得及将配方传授下去,就已失传,连坎德菈也是第一天才知晓魔网之事。
奥薇妲真是山穷水尽,所有千辛万苦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她都还没等到坎德菈的下一句回答,紧接着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呼喊,直接中断众人的交谈。
发生紧急事件了。
艾狄莉的心跳。
就在刚刚,已经赫然中止不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