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蔓延,时不时还散发出浓浓油味,这火上浇油的恶意,明摆着企图想让妓院陷入一片火海。
一般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都会感觉害怕而有所畏惧,什麽人情,什麽恩情,在这要紧时刻通通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在里丝的耳边不断接触喧闹的慌张,有妓女逃窜的嘶吼,仆人的狼狈,以及衣衫不整的叫嚣客人,当中有想救火的,也有只想逃离现场避难的。
彷佛全场唯一能够保持处变不惊的,只剩下长期与生死并肩,拥有强大心理与意志力的佣兵里丝。
第一时间里,她就察觉大火是从乾爹所在的後院位置烧过来前庭。
她拔腿快跑直奔,一心只求恰尔没事,虽然心里明白恰尔始终当她是生财工具,不过里丝也是实际受过恰尔恩惠的人,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谁知,当里丝来到恰尔居住的屋门前时,发现的事实是这间屋子早已被火焰吞噬,甚至烧的比其他地方都快速,应该说,此处根本就是起火地点。
里丝楞傻双眼,她目睹里头的建设全被火舌缭绕,顿时心感荒凉又紧张。
「乾爹!乾爹!!!」
就在里丝不信邪,预备要冲进火场见证罹难事实时,赫然被人从後方架住身子不能动弹,她惊觉回过头,再次看见法罗米的身影。
「干什麽!」
「你傻啦!想被烧死吗?」
这佣兵是白痴是不是?火大到都可以烤熟一只肥山猪了,人类现在进去只剩灰可以捡。
「我乾爹还在里面!你放手!就算只剩屍体我也要把他带出来!」
「你乾爹没事!你前脚刚离开前院,後脚我就看见他从草丛钻出来一路爬到水池里灭身上的火。」
「什麽?」
「骗你做啥!我还跟他泡在同一区呢,这能唬吗?我把他先安置在仓库里,快点跟我走吧。」
法罗米没有说谎的必要,他全身的确湿透,而且人至今还留在现场没有逃出妓院,这并不符合他胆小怕事的个性。
原本他真打算要逃了,就在他人刚从水里起来,用手转乾衣服多余的水份时,猛然听见一个男人的惨叫,却完全不见人影,吓的法罗米以为马上就有人被烧成鬼来索命。
幸好目光往下方一瞧,看到有个满身杂草的肥老像只乌龟似的爬行出现,急着要灭掉被火烧到背後的衣服,一个噗通,滑稽的跌到水里面去。
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是恰尔,而恰尔也发现同池的家伙是里丝的朋友。
「小兄弟!救我!」
「啊啊啊,老板你要不要紧啊?」
法罗米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恰尔破百的身躯拉拖上岸,差点没累死他的肝,此时又看到池水和岸边均被染出大红,这恐怕都是恰尔的血迹造成的。
伤成这样,老家伙还能活吗?
法罗米不是医者,他不会救人呀!
「里丝呢?」
恰尔自知伤重可能活不长了,他脑子迷茫,感觉意识随时会离自己远去,再也醒不过来。
「里丝,她跑到後院,可能是担心你会出事。」
「.........。」
是嘛。
我果然,没白疼她。
患难见真情,恰尔虽是一生风光,但行恶多端的结果,让他早已料想的到也许会在有天遇上横祸。
没有留下半个子嗣的他,从第一眼见到里丝时,便不禁想起数年前夭折的女儿。
若说有什麽宝藏能够留给体贴的孩子。
若是有.........。
.........。
.........。
.........。
有。
有的。
恰尔心中还有遗愿未了。
这几十年来,有一件他思他念他连做梦都在想的伟大计画,不如从此就让里丝继承下去吧。
恰尔阅人无数,他一副心有所思的望眼法罗米这个人,似乎能看透什麽特质。
「兄弟,你喜欢钱是吧。」
命中!不愧是老江湖。
「啊?」
「我会给你数不完的财宝,一份世界级的恩赐,只要你好好待在里丝身边帮助她,这天下,就没有什麽宝物是你们俩得不到的。」
什麽鬼?
法罗米忽然被恰尔这肥老的豪小话给唬住,但很快又恢复理智。
他皱眉无言,反倒希望此时的恰尔多留些口气给自己呼吸用,别再靠腰一些五四三的。
人要死了都会这麽中二吗?
「好,我知道了。」
这句承诺,法罗米不知不觉趁势说出口,目前的他一心只想让恰尔顺遂,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也好让自己别再配合他演这种尴尬的对白。
「去!把里丝叫来。」
所以,法罗米会突然即时出现在里丝面前的原由就说得过去了。
里丝搀扶着恰尔躺在软枕上,同时吩咐法罗米去提一些乾净的水来擦拭恰尔的血迹,自己再用刀将布帘划细做成临时绷带为伤口缠绕止血。
这一举一动的细心,恰尔都看在眼里,内心深感窝暖,更认同能寄托唯一心愿的,就是眼前这善良的小子还有佣兵乾女儿。
他见情况紧急,自己身上的血还是不停渗出,若再不把握时间说,恐怕以後也没机会说了。
恰尔翻翻衣袖里的暗袋,取出差点被大火烧尽的线索。
「这张纸你拿好,我可是花了老命才救回它的。」
「?」
恰尔之所以被火烧,为的就是要救出花名册,在他被刺客毒打将近气绝之时,还是不忘手头上的霸业。
里丝接过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皮纸残骸,面带一些不安与疑惑。
「这张纸值得你奋不顾身?」
「你打开看看。」
听恰尔的话,里丝小心翼翼的卷开这张牛皮纸。
「隆纳西妓院,芙妮菲?」
此外还有两个书写名单,分别是国会议员以及祭司两个头衔,至於是哪里的国会政客,哪里的祭司,名字为何?这些有关的书写内容全被大火烧毁不见。
唯一清晰的名单就是位於隆纳西岛那位名为芙妮菲的女人,只因她刚好被记录在第一个,因此没被皮纸後方蔓延的火苗损坏。
「这里面,其实一共有七个女人的名字,她们代表七个不同的圣剑秘密,但我累了,说不完太多复杂事,你去找芙妮菲吧,将花名册交还到她手上,她既然身为其中一人,自然会告诉你这一切的攸关,你一定要找到圣剑,然後成为王中之王。」
「圣剑?是柯尔罗克的那把圣剑吗?」
「当然,就是柯尔罗克的圣剑。」
透过恰尔的肯定,这可让法罗米有兴趣了,普天之下有谁不知柯尔罗克这名伟人,所谓的圣剑,传说就是庇护他每战必胜的神器。
想不到这间暗藏花色的妓院,居然会有圣剑秘密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像他这样的人竟然可以离传说中的宝物那麽靠近?
难道肥老说要给他财富?莫非指的就是这个?
喂喂喂!先说好喔,肥老刚刚可是有钦点他必须要帮助里丝的,可不能反悔!他赖定里丝了!他死活都要跟着里丝!
法罗米好兴奋,兴奋到想跳舞了。
「可是,乾爹呀,我对圣剑没兴趣耶。」
「........。」
「........。」
大姊?
你确定你没讲疯话?
里丝此话一出,可让恰尔还有法罗米心中的草泥马瞬间跑满整座幻想山城。
等等?
怎跟恰尔预料的不太一样?为父的他以为里丝会很震撼,会满心期待并且荣耀加身的问他许多有关圣剑的下落和问题。
结果一句没兴趣,瞬间句点恰尔,同时结束这回合的洗脑。
「你不想要得到天下,成为佣兵之王,获得世界奇宝与至尊地位吗?」
恰尔再问一次,确定不想要?
「不想,我只想待在凯米希罗过我的小日子。」
里丝为人没有太大的抱负,对於这些追求名利的虚华憧憬自然是没有法罗米来的激动。
「.....小?小日子?」
现在里丝是在共三小朋友?这可是此生最大的败笔与羞辱,老天果然是来诅咒恰尔的,故意让他将毕生心愿托付在一个不知痛痒的家伙上。
人人都想要的权威,怎麽乾女儿一点反应都没有?恰尔以为佣兵里丝会很心动他送她的这份礼物呀!
看看人家法罗米,一只弱鸡都敢幻想会飞了!
「里丝,你是想气死朕吗......?」
「乾爹呀,你要尊重我的生涯志向呀,我就是喜欢与世无争,这犯法了?」
「你给我去找芙妮菲,马上!立刻!」
我的霸业可不允许吊死这在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岛!
「不要,隆纳西太远了,乾爹你把身子养好之後再自己去找她吧。」
「你!你!你!!!」
啊啊啊,要吐血了,恰尔要被里丝这个不孝女气到吐血早亡了!
不。
他不甘心。
他得快想个办法来挽回里丝那份没志气的心。
想办法。
快!
恰尔已经能感觉到他的阳寿开始倒数了.......。
不只恰尔急,法罗米比他更急,他一生的荣华富贵可千万不行死在里丝这副吊儿啷当的态度上呀!
忽然,法罗米像是记起什麽关键,决定使出灵光一闪的阴招。
「老板老板!芙妮菲长的漂亮吗?」
「........。」
两个男人顿时察觉心有默契,恰尔只怨相见恨晚,没有结交到法罗米这可靠的好朋友。
可惜。
太可惜了,我的挚友,等来生,我们再做兄弟吧。
「漂亮,她是隆纳西最美,最美的女人。」
!
最美的女人!?
这一句,里丝听的非常仔细,比母胎记忆还要仔细。
「我去!为了乾爹,千里万里我都愿意前进,我会带着圣剑来见你的!」
她马上握住恰尔的手,要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得到圣剑,成为佣兵之王荣耀家门风光!
干,最好给老子做到做满。
恰尔想着这句干话,默默的勾起无所牵挂的微笑。
「这位小兄弟是位好人,路途有他帮助你,我很放心。」
好一个临危受命,法罗米欣然接受。
「里丝,将我葬在花园里,那里,有我最喜爱的小菊花。」
语毕,恰尔总算走完荒唐人生的最後一个阶段,在两个孩子面前,含笑而终。
「乾爹?」
乾爹.......。
那双逐渐冰冷的手,让里丝知道。
她再也唤不醒恰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