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你在英国哪里出生?什麽时候回来中国的?为什麽要回来,那里不好吗?所以你算是英国人罗?」
一连串问题如连环炮似地不停歇,常德伦怀疑她脑子受损怎麽没跟着伤到言语神经,一样吵一样长舌,搞不懂易枫怎麽忍受得了她。
「我们不是一起长大,我在曼城出生,十二岁回来中国,那时候才认识你。会回来是因为我父母亲的关系,并不是那边不好。在地域上划分我是英国人,但我血缘上还是中国人,只是从爷爷那代开始住在英国,基本上在家里还是以中国文化为主。」他清楚回答她每个问题。
什麽地域划分是英国人,血缘上是中国人?麦小铃听得头昏眼花,简单的叙述却有一半都无法吸收。
「那易枫呢,我没看他来申请。」
「他在北京偏城出生,当初好像也没证明,就没办了。」
北京?该不会他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上海简直卧虎藏龙,处处都是人才,就连她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家世显赫。
常伯父身体检查好了,唤了常德伦过去,麦小铃目送他们离开。
再次端详手中轻薄的纸张,11月30号,原来她是年底出生的,这是她的出生日期,她要好好记得。
纸张突地被横空夺去,她着急转头,发现于近陵倚在楼梯口,大剌剌阅读起她的资料:「民国12年11月30日,你在南京出生?」
「关你什麽事!」她不悦,想抽回来,他却抬手举高,让她不自觉往他身上扑去,跌入宽阔胸怀,他顺势收拢手臂。
「你一点都不像南京的女孩子,你就像只留着利爪的野猫,天生适合上海。」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这场面让她想起了那天他对他的女伴也这样做,麦小铃没来由升起一股气,使劲推开他。
「刚刚我见百乐门的庄小姐也来了医院,她的脸色很差,今晚可别扫了我的兴。」
「你要她做什麽?」
他狭促一笑。「你说舞女可以做什麽?陪喝酒跳舞聊天,让客人开怀高兴,这是她们的工作,不是我要她做的。」
眸光闪着异样光芒。「这麽担心她,还是你来代替她?不过只能陪我喝酒跳舞,我可不准别的男人对你搂搂抱抱。」他可没度量跟其他人分享她。
「于先生请自重。」他把她当成什麽了?
自重?「我说的老老实实全是她该做的事,倒是你,表面上跟人家称友交好,一副关心体贴模样,却是最看轻舞女的职业,是你想做什麽,你在打什麽算盘?」
双手环着胸,他斜靠着墙壁,语音慵懒,连眼神都泛着不屑,不屑她的虚情假意。
简单几句话突破她的盲点,麦小铃哑口无言。
他说得对,她的话的确是无意间流露出对舞小姐的伤害,喜喜脸色这麽难看难道是她伤了她吗?她刚刚说了些什麽话吗?
「要装清高姿态就摆高一点,不上不下只会惹人嫌。」
他再补一枪,逼得麦小铃只能出声扞卫:「我没装清高!反正喜喜之前出了意外,轻微伤到了脑子,还没痊癒呢,你尽量别为难她。」
「我为什麽要听你的?」
「你……」听他这口气就一定会为难喜喜,麦小铃怒目瞪视。
「近陵?」细弱的呼喊声从上头传来,女子双手抵着楼梯边扶手,面色苍白。
「检查完了,好些了吗?」于近陵抬头,脸上线条柔和了几分,拿出口袋中的物件。「我正要去帮你办住院手续,让医生多观察几天,我也比较安心。」
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推了麦小铃一把,把她压向身後转弯处的另一面墙,避去了她被看见的视线。
他很用力,她几乎无法挣脱。
清子听了摇头,连拒绝的声音都娇嗔得好听。「我不要住院,你多陪陪我就好。」
「不准,你在医院把病养好,这几天我都会过来陪你。」他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她刚到上海没多久就水土不服,不仅染了风寒,还吃什麽吐什麽,再不好好治疗恐怕会被送回日本去。
麦小铃觉得莫名,他为什麽把她限制在这里,怕他的女伴看见她吗?
她跟他之间清清白白,没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就算见到了她也对这个日本女人没兴趣!
等等,日本人?他的女伴是个日本人?
麦小铃呆愣在原地,残留在脑海中的古老篇章迅速翻页,似乎回想着什麽……
现在是很重要的时间点,她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但是她想不起来,只有课本纸上几个零散的文字,还有几段电影残片飞掠而过,她无法判断……
不敢与他的意见相违抗,清子乖巧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医生那里,你快上来陪我。」
「啊!」猛然右脑像被击中似的,麦小铃轻呼,痛到简直说不出话。
「还好吗?」红润小脸瞬间刷白,于近陵放松手劲,绕到她跟前。
「只是头晕……」
「没吃东西?」
照着他的话仔细回想,为了怕假日大家都来医院申请证明要等上个几小时,她一早就跑来,起床到现在真的还没进食。
她摇头,照实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