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庄喜喜口乾舌燥,觉得心脏跳得飞快,但她得说点什麽,不然他很有可能下一秒就立刻转身走人。
「这套西服是你上次新订做的那套吧?很合适,对了,外套在我那儿,已经洗好了,等等就拿来还你。」那外套她挂在休息房里,天天都看得见。
「嗯。」
「那天……很谢谢你,还有第一次你为我解围的时候也是。」想想,她这也是第一次好好跟他说上话。
「只是刚好路过,举手之劳罢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不知道已经在她心中留下近乎英雄般的形象。
「我想请你吃顿饭,表达我的感谢之意。」此话一出,常德伦定在远方的目光收了回来,总算正视她。
「庄小姐不必客气。」他谦和有礼,虽然还是带着距离,但已经让她心头雀跃。
他称她庄小姐,就表示他知道她是谁,他记住她了!
踩着探戈舞步,她是舞厅头号交际花,任何乐曲听了都能流畅地跳出美妙舞姿,没想到常德伦竟然跟得上她,而且甚至是领着她跳,技巧不输洋人。
庄喜喜笑得开心,不管是外侧回旋,或是扇形勾脚步都跳得更起劲,她觉得聚光灯好像打在了她身上,舞池里只有他跟她,他们是众人的目光。
「应该的,是你别跟我客气才是。」一个转圈过猛,她有点发晕,身子偏了轨道。
常德伦眼明手快扶住她。「你有去看医生吗?」
「我没时间,下了班只想睡觉,反正多休息也是养伤的一种方式。」
「你会特别嗜睡吗,还是有恶心想吐症状,或是最近注意力比较不集中吗?」
「都没有,只是偶尔头晕。」他这是在关心她吗?「你是医生?」
「如果医科学生可以简称医生的话,我就算是了。」他耸肩,视线移到还微微发肿的左脸颊。
「你当时承受的力道过猛导致轻微的脑损伤,这几天密切注意一下,头晕的情况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二到四周後如果没发生呕吐以及嗜睡的状况就还好,一旦发生了就绝对要看医生,记着要去大医院。」
医科学生,那是个怎样的领域?「你这麽厉害,给你治病就好了,哪还需要上医院。」她绝对心甘情愿听他的话。
鼓声一个错落,她又想摇摆身躯,却被他有力的手腕抓住。「别再晃头晃脑的,你这样会让症状加重。」
盯着他好看的眉眼,漆黑眼眸只映着她的身影,庄喜喜简直心醉了,忍不住高举双手搂住他的後颈,娇软地倒向他胸膛。
「好好好,就听你的。」如果这样可以使他对她时时上心,她宁愿一辈子脑损伤。
她的语气像极了在跟情人撒娇,常德伦脸色一变,断然拉下她的手,转身步出舞池。
她……惹他不开心了吗?庄喜喜只身站立,觉得懊恼不已,真不该得意忘形!
转回休息房拿了西装外套,她四处寻觅他的身影,总算在门口处看到他搀扶别人的背影,挂在他身上的那人喝得烂醉,几乎是压在他身上走,他小心翼翼护着,衬衫下的手臂肌肉紧紧绷起。
「喜喜!」麦小铃一见是她挥手叫唤。自从上次跟喜喜游览过百乐门舞厅後,她们建立起不错的交情,两人生活作息模式全然不同,在路上偶尔相遇会互相寒暄说笑几句,但仅次於此。
易枫出生上流世家教育良好,做人正派正邪对错分明,对舞小姐这不正当的身分稍微反感。但他却也不是看贵富不看贫贱,他经常带着她光顾城外不起眼的巷弄内小贩,就为了让他们多些收入。
所以,因为易枫关系,她只跟喜喜保持点头之交。
「小铃,你也在这里?」她坐在独立沙发区,桌上杯盘狼藉,沙发上除了她还有一个在酒精催化下,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长者。
「现在要回去了,你看我爸喝得这麽醉。」摇头,几个伯父平时事业繁忙难得放松,个个都喝到直接醉倒,连周丽姑姑也是。「我今天一直在找你,想说能不能看到你。」
她热络拉着她的手,庄喜喜由衷一笑,小铃总是热情,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好女孩。「你是跟你的那位朋友,常德伦,一起来吗?」
「是啊,还有易枫,我们几家长辈难得过年聚在一起,这一聚就到了三更半夜了,你找德伦吗?你们认识?」前几天的真正英雄救美事件麦小铃并没参与也不知情,她的印象中他们只在中秋节为她解围时见过唯一一次面,德伦那时候感觉还不怎麽喜欢她。
「没有,只是他的外套在我这,你帮我拿给他好吗?」
麦小铃接过,好奇心立刻被挑起。「这是他新做的西服啊,他说外套师傅做错拿回去重改了,怎麽在你这里?」
庄喜喜语塞,不知道他是这样对外说明的。「这……你去问他,反正我已经洗好了要还他就是,对了小铃,常德伦平时有特别喜欢什麽东西吗?吃的用的都可以。」
「德伦吗……」怪了,她怎麽觉得这事不对劲。「好像还好,没见他对什麽东西特别上心。」
这倒不假,他这个人一向中庸,从没特别喜爱或讨厌什麽东西,真要说他在乎的……她脑中浮现月瑾的身影。
麦小铃心中一突,喜喜该不会……「你问这个做什麽?说!不许瞒我。」她对这种事一向敏感,不然不会处处给德伦跟月瑾制造机会。
「没事,我弄脏了他的外套,不就想送个礼谢谢他吗?」
「德伦的外套怎麽会在你这里,谢谢他?他做了什麽事要让你特别谢谢他?」她笑得暧昧又威胁,敢情这两人私下有往来?
那天景象历历在目,她甚至还记得那天他搂着她免於摔倒在地,他身上穿着的大衣的触感,如同他的人一样,柔软得让人眷恋。
庄喜喜脸蛋一红,大冬天的,她今晚竟一直燥热不已。
「他又为我解围了一次,瞧,我还被打了!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可能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常德伦突然从身边经过,她赶紧闭嘴。
在沙发上醉倒的长者眼前蹲下,他拉过两只手臂环在胸前,起身就把一个醉醺醺,气力放尽的男人背在後背。
「我叫易枫直接带姑姑跟伯父回去,我爸有我妈顾着也跟司机先走了,我跟你一起回家。」虽说有费伯在,但易枫跟他都不放心,还是要有一人陪伴才行。
常德伦原本坚定的眼神直望着麦小铃,忽然一个转向朝她看了几眼。他要对她说些什麽吗?庄喜喜莫名紧张,也回望他,但最後他还是转回了小铃身上。
「我直接在门口等你,快出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向舞厅大门。
麦小铃听了赶紧拿了父亲丢弃在沙发上的外套。「我先走了,这外套我会拿给德伦,你的脸我看还肿得厉害,记得多冰敷多擦药!」
见她匆忙准备离去,庄喜喜拉着她。「你改天来看我好吗,我们好久没见了。」
麦小铃想都没想,毫无半点犹豫:「好。」
她的眼神是那样地期盼,她知道喜喜没什麽朋友,再怎麽坚强的人,总是会需要有可以说话倾吐心事的对象,尤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