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角落里的温姚咬着铅笔,迟迟未能下笔。
问题在於,这班里的人,温姚只认得陈月卿,还有刚刚那个大波浪卷女孩——夏雪。
温姚苦苦思考之际,她没有看到的,是夏雪晦暗不清的眼神,还有在抽屉里亮起的电话萤幕。
...
“班长—秦苒。”
“副班长—陈月卿。”
“学习委员—向望舒。”
温姚没想到的是,刚转过来的陈月卿也居然被投票选上了。
班里面的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桀骜不驯,自视甚高,居然也会选择把票投给别人,还是那个土包子似的姑娘。
...
农村姑娘的心总是敏感且自卑的。
她听过隔壁的王大妈说,城市里面的人是自傲的,是不可一世的。
王大妈说着说着,把目光从自己那双泥泞的双手,转到头顶上轻飘飘的一朵朵白云。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了,目光失去了焦点,只是跟随着那朵软绵绵,白雪似的棉花糖,朦胧间回到了当年盛夏,那个刻骨铭心的盛夏。
...
那时候的她手拿着一个棉花糖,怀抱着自己那颗纯净无瑕的少女心,压下心头的悸动,嘴角绽出一朵绚烂的烟火,只想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献给眼前的清秀少年。
少女情怀总是诗,老是把所有的所有,都想像得如童话故事般美好。
公主一定会和王子结婚,然後幸福地生活下去。
然而事实总是会给予重重一击,把年少时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和少女手中的棉花糖,轻易易举地烧光,只余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滴着血,却只盼着少年能够回头看一眼。
她嘴角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用力哽下喉中的苦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想过了,在那一眼,她要把他的样子记在脑海中,他总是嫌她烦,那她以後再也不来纠缠他了。
他终於可以如愿以偿,但最终却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
这就是青春,直白又残忍,赌对了就是爱情。
可是输了呢?
赌输了,付出的便是一生。
在那个车水马龙的城市,她那颗炽热的心遗落在那边,以後再也不会跳动了。
...
「我先回家做饭了!」
王大妈慌忙地站起身,拍了拍落在裤管处,肮脏的泥土,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陈月卿回想起王大妈时不时的关怀,心中突然不想去城市了。
她猜啊,城市的人一定坏透了。
...
“体育委员...温姚。”何灵皱了皱眉,看向温姚的目光中带着几丝担忧。
明眼人也看得出这是在为难温姚。
体育委员的工作比想像中的还要多,除了要在每次课前去杂物间拿上全班的运动器具,上课时还要带领着全班热身跑。
温姚这个身体,怎麽可能吃得消。
只是说要投票选班干部的是何灵,她身为一个老师,不好出尔反尔,也不好插手学生之间的恩怨。
怕的,只是给学生带来更严重的反效果。
“小雪,成了!”
夏雪纤细的指尖飞快地在电话萤幕划动着。
“行,放学都在魅惑等着,今天我请客。”
对话下面的刷的都是清一色的“老板大气!”。
...
“哎,今年的体育委员居然换了啊,介绍一下自己吧,毕竟你下年还要继续当呢。”
夏雪的嘴边挂着一抹讥笑。
“对啊,刚才还不是神气得很吗?怎麽现在像个鹌鹑不说话?哑了吗?”
“对啊对啊,快上去吧!”
教室再度闹了起来,满满的恶意把温姚淹没在角落,令人难以喘息。
肥胖的身躯龟缩在角落,拥挤不堪。再加上体育委员的身份,班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许有的人其实内心并没有怀着多大的恶意,也不是真的那麽憎恨温姚。他们只是习惯性地躲在一旁看好戏,再时不时添上两把火,让火烧得更旺。
每当出事的时候啊,总是後知後觉地挂上一副清高的面孔,站在道德的高地装模作样地指责着所有人,却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
你知道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甚麽吗?
是围观者事不关己,或者高高在上的丑恶脸孔。
大家同样生存於世,同样身而为人。
凭甚麽你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清高脸孔?
凭甚麽去践踏别人的心?
人的心是用血肉做的啊,血流完,就不会在跳动了。
那你凭甚麽去主宰我的心啊?
你凭甚麽去主宰我今後的人生啊?
温姚好累,却不能倒下。
因为她相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一旦倒下,便是无穷尽的深渊。
...
迟钝如陈月卿也觉察到,这群人在欺负那个胖胖的女孩。
女孩坐在角落,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陈月卿眼中划过一丝同情,转瞬即逝。
现在她更加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自己和班里面的人非亲非故,却也无故被选上了副班长。
陈月卿想起来了今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突发!今天发现一宗校园碎屍案,是人性的残酷抑或...”
陈月卿惯性地皱了皱鼻子,古井无波的眸中倒映出角落的身影。
她想啊,城市的人真的真的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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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码字,码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还是挺满意这章的。
王大妈的心上人,还有欺凌的旁观者,两种本质都是一样的人。
只是王大妈和温姚的应对手法不同,王是卑微,最後换来的是不好的下场。
温姚不认命,她觉得啊,人人都是平等的,温姚又不是为他们而生,那些假清高的人凭甚麽?大概是这种感觉。
这次还埋下了几个伏笔,另外这篇文真的慢热慢热,我也想男女主快点见面啊...
下一章,温姚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