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大口的喝着啤酒,没有忌讳得什麽病不能喝酒的谣言,就算腿瘸着,也要抓着陆尧来路边摊喝酒。
路边摊卖的是烧烤,就在医院的旁边,桌子椅子都还很新,老板在旁边架着网子烤,浓浓的烟顺着风往杨奇的方向飘过来。
「哎呀哎呀,老板,换个地方换个地方」杨奇把头低了下来,换陆尧被浓烟呛的眼睛疼了。
老板识相的换了位置,还在烤肉架周围架起一圈透明的挡风板,把浓烟挡的严严实实,浓烟没法去,只好全部往上窜,弄得老板一阵咳。
杨奇看的不太忍心,「老板,把挡风板拆了吧,隔在我们旁边就好,您随意烤都行」
挡风板最後搁在杨奇的左边和陆尧的右边,勉强把烟都挡住了,飘不过来。
杨奇又喝了一口酒,「小宝的那张照片,是你拍的那张吧」
陆尧把要夹的菜放进嘴里,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杨奇一巴掌拍了桌子一下,老板被拍桌子的声音吓到,手一抖把烤肉酱洒了一堆在网子上的烤肉,烧的红通通的。
「那可不行啊哥!违反着作权阿!」杨奇拿了刚烤好还在冒烟的肉狠狠一咬,整张脸比打到小腿还要难过,但是又不舍得吐出来,只好一口气全部吞下去,连嚼都没嚼。
陆尧以为杨奇在替自己伤心,把剩下的肉都夹进自己的碗里,「既然担心,那就让我多吃一点吧」
杨奇欲哭无泪,拿了桌上的啤酒狠狠灌了一口。
陆尧觉得奇怪是有的,自己这张照片的原图档都在自己这儿,顶多给那时候的比赛单位一张备份的,就没有分享给其他人了。
那时候比赛单位条列式明明白白的写着只要刊登完,着作权就归给创作者,要怎麽用就怎麽用。
那时候报纸报出来也只有小小的一个版面,加上旁边几行字,要搞到印成明信片的大小,画质还很清晰,是不可能的。
陆尧想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主办方内部把照片偷偷泄出去了,也没让自己知道。
也想过唐衍是不是就是那个主办方,可是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看到自己并没有惊讶之情,也没有像小偷一样狗急跳墙的模样。
杨奇把陆尧碗中的一块肉夹起来放进嘴中咬,「三土,你还在吗?想什麽阿?」
陆尧从思绪里抽了回来,就看到自己碗里的肉就剩一块,刚刚堆积如山的小肉片几分钟之内就在杨奇的肚子里了。
陆尧压制住想要打一拳杨奇肚子的心情,把筷子往桌边一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看起来十分愁云惨淡。
杨奇看着不对劲,要是平常自己这样,陆尧一定会疯,今天怎麽到成了这里痛那里痛的诗人了。
杨奇摸了摸陆尧的头发,讨好的说,「怎麽啦,一脸我拿刀捅你的表情」
陆尧看着杨奇的影子有一瞬间跟李安之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瞳孔猛然一缩,紧张的挥掉杨奇摸着自己的手臂。
杨奇也不觉得奇怪,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陆尧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酒杯。
「怎麽,又想他了?」杨奇拍拍他的肩。
陆尧没点头也没出声,拿着自己的酒杯往杨奇的酒杯上一碰。
清脆的玻璃声回荡在两人的耳际,陆尧算是默认了。
一时之间杨奇这个老妈子也不知道说什麽了,好像这时候说什麽也都不太对。
毕竟李安之这个事,当年闹得挺大,陆尧也踏的很深,等到人灰飞烟灭的时候,陆尧的情绪一时半会也很难都抽回来。
杨奇哄别人的招数一堆,把别人都哄的服服贴贴的,唯独对自己的好哥儿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看的心挺闷的。要不是当年自己也试着拉李安之一把,说不定现在就什麽都不同了。
杨奇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前方说,「你说,如果当时我记得拉他一把,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陆尧沉默了很久,眼前有无数个画面闪过,开心的、难过的、郁闷的,最後都汇集成一个小点,一眨眼就不见了。
「别放在心上」陆尧把刚烤好的烤肉从前面盘子上夹了一块给杨奇。
「也对」杨奇拿起酒瓶替自己倒酒,接着高高的举起杯子说,「敬…我们永远活的明亮潇洒、绝不後悔」
陆尧也轻轻的举着杯,「嗯,敬我们绝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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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衍睡的很沉,几个小时过了,什麽梦都没有做,连翻个身都没有。
等到醒来过後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唐衍第一个反应是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面,平常自己都会备个小刀在口袋里,从第一次帮李叔讨债结果欠债的人雇用别家的黑道把自己打个半死之後,小刀就没离开自己的身上了。
那把小刀是唐衍偷偷从李叔的房里偷的,李叔的房间很乱,桌上到地上都是散落的麻将、衣服和一些小刀之类的工具。
唐衍从地板上随便抓了一把刀,上面有着暗红色的花纹,刀尖非常锋利,但是怕李叔眼尖发现小刀被他偷了,他还拜托郝峻帮他把暗红色全部涂掉换成银色刀身。唐衍曾经试过拿来切西瓜,轻轻一划,鲜红的果肉直直被分成两半露了出来。
十分适合用来自保。
摸了摸几秒口袋,意识逐渐清楚,模糊的视线也变得清晰以後,唐衍刚刚弓着的背才慢慢躺了回去。
这里是医院,这里非常安全,唐衍心想。
病房里的窗户不知道什麽时候才打开过,上面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从窗户望过去,整个城市就像没了颜色,只剩黑与灰,还有几个发亮的小点。
唐衍按了病床旁的按钮,他想问问什麽时候可以出院。从医院一路走到魏家庄肯定需要一大段的时间,而且现在自己一毛钱都没有,基本上是个穷光蛋,住院要钱,说不准可能得翻倍,那不如早点把绷带拆了,找郝峻把自己的钱拿来还。
病房的门悄悄的打开了,早上的护士推着车子进来了。
车子上面放满了各种药品,常见的消毒水、碘酒、棉花棒都有。
护士笑眯眯的看着唐衍,「小帅哥还会痛吗?」
唐衍摇摇头,疼痛感睡了一觉几乎消失了大半,只是觉得脸上很痒,想要伸手抓碰到的不是自己的皮肤,而是带有粗糙感的纱布。
「我明天能够出院吗?」唐衍朝护士问了一句,转身把旁边柜子上的病历单给了护士。
护士嘴巴张得大大的,看了一眼病历单然後说,「小帅哥,你没看到你左脚还打着石膏吗,全好至少得两个月以上」
唐衍看着自己的左腿,想要试着动一下,不但被石膏锁的紧紧的,一动比跌倒在柏油路上翻滚三圈还要痛。
小护士把推车推到唐衍病床的旁边说,「要开始换药了哦」然後毫不留情把纱布整个撕下来。
火辣辣的远比刚刚的翻滚三圈还要激烈,几乎是可以乘上十倍,变成翻滚三十圈了。唐衍现在除了想要放把火烧了明信片以外,还想立刻把李叔的小弟叫过来一对一对决。
护士看见唐衍皱着眉头,用棉花棒沾了消毒水,轻轻碰了碰脸上的伤口,赞叹的说,「你身体的自癒能力很快,明天就能拆掉纱布了,但是左脚的石膏还要时间」然後拍拍唐衍的肩膀,三下五除二把其他需要换药的地方通通换了一遍,推着车子回去了。
唐衍这才发现在他睡着前还叽哩瓜拉说了一堆的杨奇和大摄影师都不见了,病房又只剩他一个人。
他侧起身往旁边的病床看过去,乱糟糟的被子和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并没有归位,显然杨奇他们还会回来。
唐衍又倒回自己的病床。其实要离开魏家庄的药妆并不麻烦,麻烦的是不给钱,抓到了又想逃的人,药妆的王老爷心特别狠,可以让你好,也可以让你痛不欲生,处理过後多的是被拉到外面两旁树干上倒地的人。
不过这里的医院似乎和药妆很不一样,新颖的设备,很好相处的护士,还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唐衍仔细的再闻了一次,似乎还参杂了一些柔和桂花香。
再过几个小时他必须打电话给郝峻,叫他汇钱来给自己付医药费,自己刚赚到的薪水花在自己的身体上让唐衍觉得十分的浪费。
然後得把明信片一并带走,他准备好回魏家庄和买衣服的板娘好好聊一块天。
今晚的月亮很亮,不知道是不是月圆之夜。病床的窗户太低,唐衍不管把头怎麽转怎麽扭,依然看不到一丁点在天空中的月亮影子,大把大把的光线透过医院的玻璃洒了整间病房,像珍珠丝绸一般的。
快要十一点了,杨奇和三土还没有回来,倒是自己无聊的开始数起自己腿上的纱布格子有几格。
一、二、三…...唉?眼花了再一次。
一、二、三......等等我数到哪了?再重新来好了。
一、二、三......
不知道这是娱乐还是残害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