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麽!拿了信就快点进来!」威农姨丈咆哮声将米歇尔的心扯回现实,也让他的指尖微微发冷。
是了,现在这个他不再是深受血缘精链咒语所苦的家主。他拥有和弟弟妹妹一样,健康活泼的肤色和发色,他早已僵硬无感的指尖如今既灵活又敏捷,早就习惯严重弱视的他如今甚至连眼镜也不需要……米歇尔一手捏着信,另一手摀住自己的脸,用力抹了几下。
或许真是在麻瓜之中生活了十年让他坚强的心防多了一条动摇的缝隙,或许他真的在潜意识里怀疑自己是否正在经历一场错觉——一场梦,不过这些可能他明明在几年前就全都排除了,不是吗?米歇尔自嘲地在手掌底下笑了一声。只是这次的挑战更艰难一些,他从来不缺能力与自信,他能成为一个完美的泰奥菲尔,就能再次成为一个成功的波特。
「就来了。」他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关上水蜡树街四号的门。
威农姨丈在厨房里喊起来,「你在干什麽,在检查邮包有没有炸弹吗?」
米歇尔没有理会威农姨丈的故作幽默,他回到厨房里,已经恢复冷静的脑袋正高速运转着。
这里也有霍格华兹,以年代来看,显然与他曾经存在的那段时间不同,他可能即将跟大部分的教授同一段时间入学。他只希望可以不要当奥雷斯教授的同学,他一直猜不透他那位学院导师的年纪,听说是比她丈夫维杰教授年长一些……他实在不太擅长应付奥雷斯教授的气场,同样是擅长占卜,他那个善解人意又明理聪明的好友兼前下属可好说话得多了,最起码和她说话比和教授说话感觉脚踏实地得多。
他一边神游,一边把账单和明信片递给威农姨丈,然後坐下来,把哈利那一份交给哈利,再拆开了自己的入学信(否则还会是什麽呢?指控他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吗?在英国,就算是未成年巫师施法也只能追责於就学後,他之前的举措完全可以辩称为失控)。
威农姨丈拆开有账单的信封,厌恶地哼了一声,又把明信片轻轻翻转过来。「玛姬病倒了,」他对佩妮阿姨说,「吃了有问题的油螺……」
「老爸!」达利突然说,「老爸,米歇尔和哈利收到什麽东西了!」
哈利和米歇尔刚要开始阅读他们各自的信,却被威农姨丈一把从他们手中抢过去了。
「那是写给我们的!」哈利抗议,他伸出手想把信夺回来。
米歇尔则是再次难得的皱起了眉头,天晓得他是不是连修养也退回到十一岁,他最近生气的次数大概是他上辈子总和的数倍之多。
「谁会给你们写信?」威农姨丈讥讽地说,用一只手把米歇尔那封信纸抖开(哈利的信封才拆到一半),朝它瞥了一眼。
他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绿,比红绿灯变得还快。事情到这里并没结束。几秒钟之内他的脸就变得像灰色的麦片粥一样白了。
「佩——佩——佩妮!」他气喘吁吁地说。
达利想把信抢过来看,可是威农姨丈把信举得高高的,他构不着。佩妮阿姨好奇地把信拿过去,刚看第一行,她就好像要晕倒了。她抓住喉咙不断地抽噎,活像是一条缺氧的鱼。
他们俩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似乎忘了双胞胎和达利还在屋里。
达利是不习惯被人冷落的,他用司梅汀手杖朝他父亲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要看那封信。」他大声说。
「那两封信是写给我们的。」米歇尔和哈利异口同声地说,差别只在於哈利是愤慨,而米歇尔的声音简直可以用阴森来形容了。
米歇尔从来没有告诉哈利霍格华兹的事情,他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不需要让他的双胞胎弟弟知道,况且他们一直生活在麻瓜世界里头,若是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们两个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巫师,他才不会给予一个男孩多余的希望——哈利总是想要离开德思礼家,越快越好那一种,但米歇尔想得更多一些,他怀疑无论巫师或麻瓜的政府不会愿意让两个十一岁的男孩自己生活,在十七岁以前,他并不期盼政府同意他们独自生活。所以哈利并不清楚那些信代表的意义,但米歇尔很清楚。
而看起来,他们那好阿姨、好姨丈——同样一清二楚。
「你们三个——全部都是,统统给我出去。」威农姨丈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把信重新塞到信封里。
双胞胎都没有动。
「我要我们的信!」哈利大叫说,他看出来威农姨丈并不打算把信还他,要不是他练习很久的魔力控制,一定忍不住就出手了。
米歇尔的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同的恶咒,甚至还有一两种会伤害灵魂的黑魔法。他花了很大的劲才忍住不发泄自己的不悦。
「让我看!」达利命令说。
「出去!」威农姨丈吼了起来,用力扯着三个男孩的衣领,把他们扔到了走廊里,砰地一声关上厨房门。哈利和达利两人都火冒三丈,差点直接打起架来。在达利一把扯掉哈利的眼镜时,米歇尔伸出手朝达利按了一下,把达利不知怎麽摔在地板上,他冷酷地瞪着暴怒、想要弹起身跳起来继续攻击双胞胎的达利。
「达利.德思礼先生。」他用一种轻柔的声音说道,冰冷的目光直直看进达利的小眼睛中。「趁我对你还有最後一丝耐性的时候,请你保持安静,坐在这里。否则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忍不住把你毁掉。」
达利被米歇尔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终於勉强安静了下来。哈利趁机戴好眼镜,趴到钥匙孔上朝里面窥看。
这时,厨房里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威农,」佩妮阿姨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看看这地址……他们怎麽会知道那两个小子睡在什麽地方?他们该不会监视我们这栋房子吧?」
「监视……暗中窥探……说不定还会跟踪我们呢!」威农姨丈愤恨地抱怨着。
「可我们——我们该怎麽做?威农?我们要不要回封信?告诉他们我们不想让……」
哈利能看见威农姨丈在厨房里走来走去,脸上是说不出的焦躁与纠结。
米歇尔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不,」他终於说,「不,我们就给他来个置之不理。如果他们收不到回信……对,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按兵不动……」
「可是……」
「佩妮,我决不让那些人进这栋房子。我们当初接受他们的时候,不是发过誓,要制止这种悚人听闻的荒唐事吗?」
荒唐事?悚人听闻?
米歇尔实在忍不住了。
「走吧。」他对哈利说,伸手握住哈利的肩头,朝被反锁的厨房门斜斜倾身,两人下一秒就闪进了厨房内,只剩下达利呆若木鸡地瞪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说不出话来。
「威农姨丈、佩妮阿姨。」米歇尔一边拍着刚被他强行带着消影的哈利的背脊,舒缓哈利的不适,一边和哈利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对致力於成为麻瓜中的麻瓜的亲戚。「我们需要谈谈。」
「给我出去——」
「我们不会走的。」哈利缓过了那种全身受到挤压的古怪感受,认真地说。
「所以你们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米歇尔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染衣盆,再看了看威农姨丈手上的信。
「信……信寄错了——对,对,那不是寄给你们的……」
「它上面甚至写了我们的房间!」哈利喊道。
这个令人厌恶的谎言说得也太拙劣了!他气愤地瞪着眼前犹如一只酱紫色蟾蜍的威农姨丈。
「我们说的解释,是指『完整而真实的说明』,威农姨丈。」米歇尔以一种和闹脾气的幼儿解释1+1=2的语气说。「我建议你想好再说,毕竟我们会那麽多你们说的『荒唐事』,不是吗?」
但他们这次把威农姨丈逼得太紧了。米歇尔事後告诉哈利这就是冲动的下场:更多烂摊子。威农姨丈那只比绿豆大一点的脑子显然无法处理这麽复杂又紧急的事态,他眼看自己无法说服来势汹汹又会用魔法威胁他的双胞胎,恼羞成怒又着急恐慌的情况下,他打开瓦斯炉当着他们的面烧掉了那两封信。
「好了,现在没有了!」威农姨丈大吼,「现在,回你们的房间去——!」
哈利简直不敢相信威农姨丈这麽无耻。
「回去!」
既然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他们急也没用,在相偕离开厨房的时候,米歇尔幽幽地看着德思礼夫妇,但威农姨丈依旧保持着他肾上腺素高涨的狂躁状态,不停地骂骂咧咧,佩妮阿姨则是看也不敢看他们一眼,好像再被这麽逼迫下去她就要崩溃了似的。
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有属於双胞胎的信寄到水蜡树街四号。威农姨丈大概是铁了心不愿意让他们拿到信,一大清早就守在门口,无论达利怎麽大吵大闹、双胞胎怎麽要求,他都固执地在拿到信的时候就将信销毁殆尽。
第一天、第二天显然只是担心他们没收到,还只是补了两封,第三天开始,一模一样的信就跟病毒繁殖似的以几何倍数增长了起来。最後威农姨丈选择将信箱钉死。
「你看,」他嘴里含着一把钉子,对佩妮阿姨解释,「如果他们没法投送,他们自然也就放弃了。」
哈利忧虑地看了一眼米歇尔。
「这是不是真能起作用,我不敢说,威农。」
「哦,这些人的头脑想问题都古古怪怪的,佩妮,跟你我不一样。」威农姨丈说,一边用力捶钉子,钉子上还沾有佩妮阿姨刚给他端来的水果蛋糕的残渣。
米歇尔冷笑着拍了拍自家弟弟的黑发。
怀特教授教过校史,她告诉过他们入学信是需要回覆的,无视入学信只会让追踪魔法更加积极地投递,就是辛苦那些猫头鹰了。
这一天寄给双胞胎的信至少有二十四封。既然不能往信箱里插,只好往门底下的缝、从门边的缝往屋里塞,有几封信甚至从楼下洗手间的小窗口塞了进来。
威农姨丈把信全部烧光之後,就找来鎚子、钉子,把前门後门的门缝全都用木板钉死,这样谁也出不去了。他一边做,一边哼着《从郁金香花园中悄悄走过》,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吓得能蹦高好几英寸。
米歇尔在楼下什麽话都没有说,只是回房後,他好好地安抚越来越焦虑的哈利。「我们就看他能把事情搞砸到什麽地步。」他递给哈利一片他从德思礼家冰箱摸来的蛋糕,悠闲地翻开了他从费太太那里借来的猫咪相簿。
星期六,事情开始失控了。共计四十八封写给双胞胎的信已设法进入德思礼家中。这些信是卷成小卷藏在两打鷄蛋下面,由毫不知情而且满脸惊恐的送奶员从起居室窗口递给佩妮阿姨的。
威农姨丈怒冲冲地给邮局、奶厂打电话找人说理。佩妮阿姨正好把那些信全都塞到食品粉碎机里搅得粉碎。
「到底是谁这麽急着要跟你们联系?」达利吃惊地看着双胞胎。
双胞胎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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