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個人的三角關係》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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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房间里,我躺在床上紧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

我从小就比就早熟,也许是家庭环境使然、也许是个性,亦或是星座?我比同龄的孩子来的还要孤僻又爱想东想西,仅仅只会对熟悉的人或是感兴趣的事物稍微放得开。

这种忧思过度的性格愈长大愈压抑,国中时期开始不时会有一些幻听、另一人格出现、突然忘记自己是谁等状态出现,虽然不清楚自身是出了什麽状况,只是暗暗猜测着是否是所谓的忧郁症或是某种精神疾病。

到了高中,因为竞争压力大,状态更加地糟糕,终於在高三爆发了。

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

在大学前,我的处事风格比较一板一眼,曾经担任纠察队时任何的违规都要拦,不管对象是否是高年级、家长,还是挡在要起步的车子前;又或是担任风纪时,对於只迟到一分一秒都不予通融。

高二时担任卫生,这样有些不知变通的处事风格自然也不曾改变。下学期班上来了个转班生,相比我来的大剌剌?不拘小节?开朗?人缘好?还是什麽?的性格(不是很清楚,毕竟不熟)来说,我每次的盯梢简直就像在针对他,至少在事件後听班导是这麽说的,然而对当下的我来说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成见,连印象都不算太深,只不过是在尽我的工作本分督促相对其他人而言比较不认真的他而已,尤其是我们班被分配到的外扫区在学校卫生组长眼里是最重要的区域。

到高三了我依然与另一名非常要好的朋友一起担任卫生股长,升上三年级学校为了让大家专心准备升学考试及其他毕业後的未来规划,打扫这种工作相对一、二年级来得轻松许多。

三上期中後,班上的各位在打扫这方面开始松懈了,应该说每一位青少年都不会太喜欢做劳累的工作才对──至少我身边的都是如此,包含我自己。责任使然,其他人可以松懈,我不能,否则就对不起这份工作、自己、同样担任干部的同学和给予我信任的班导了。於是我在徵得朋友的同意後我们和班导讨论是否要用调换工作、打散小团体的方针来改善状况,最终决定施行这项决定後,班导便让我们在班会上宣布。

由於是我主导的,主要宣达人也是我,在我话一落後,那位不熟的转班生(到了高三依然不熟)突然拍桌而起、大声疾呼质问我有什麽资格做这样的决定,瞬间班上一片寂静,班导随即眉头一皱开口解释这是经过她同意授权的,请注意态度什麽的,那位同学还是不接受,最後大哭了起来。老师将他带出教室安慰後,站在讲台上的我看着底下的人,底下的人也看着我,我其实一直都不是很有自信的人,也有相当程度的自知之明,我知道在别人眼中看来我一板一眼、看起来不好相处、严肃、有点孤僻或许带点神秘、奇怪,更甚是孤高?自以为是?这样种种算得上是不太好的印象,然而一直以来我都让自己不要在乎这些,做好自己的工作,朋友少没关系,同侪间只要能保持一般地招呼,不好也不差,当个孤僻的小透明就好──原本是这样想的,但当站在讲台上面对着沉默的同学们,我头一次感到这样的性格带来什麽样的结果,即使某种程度上自认这样做自己并没有不对。

我认知到了什麽叫做众叛亲离、什麽叫做人缘差、什麽是沉默也是一种反对。

感觉到委屈的快哭出来,实际上也哭了,坐在第一排平常关系算是比较好的朋友急急忙忙抽了张卫生纸走上前递给我。逃避外加自尊受损(不喜欢在人前示弱),接过卫生纸後我扭头快速离开了这让我感到压力与陌生的教室。

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里,我一直努力想让不停流出的眼泪止住,同样担任卫生股长的朋友还有递给我卫生纸的朋友一同追了上来安慰我。

等到情绪恢复後回到教室,我已经知道回不到从前了。教室的一切如同可怕恐怖片里主角遇到的场景;亦像是小时候在阿嬷家外玩耍时,被对面独居且经常酗酒以捡回收维生的爷爷在某天掐住我的脖子要将我掐死那样逐渐感受不到呼吸,大脑一片压抑模糊、心脏狂跳难受到想转身冲出教室跳楼自杀。

剩余的高中生活,我活得行屍走肉,班上任何动静都让我草木皆兵,我再也无法轻易展露毫无负担的笑容,只剩下胆小与不自信还有如影随形的压力。

事後老师告诉我那位同学家庭还有他自身的状况,那时尚且不够成熟的我只感到不能接受谅解,明明我们同样在精神状态方面类似,为何他能够像是不懂事的小孩般做出这些行为与言论,导致我生不如死、再也不想出现在学校?身为班级里大群体中一员的他会有众多朋友的支持,而我除了少数几人或许会同仇敌忾外什麽也没有。

我也曾在状态比较好时问过说得上话的其他同学,他们对於这件事怎麽想的,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得到的回覆当然是「你没有错」、「当时大家只是吓傻了才没有反应而已」等等这些安慰的话。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我早已深深陷入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囹圄之中。

直到毕业前的日子里还发生了诸如与暗恋的人有误会最终只能告白以失败收场、得知曾经暗恋过的人被班导提过希望在安慰另一位时(她跟另一位是朋友)也来安慰我但却没有,後来才从老师口中得知有这件事、还有期末最後一次班会要选下学期干部时没有人想要担任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最终还是尴尬地问我要不要继续当被我惨笑地婉拒、平常最喜欢的体育课再也提不起劲开始躲在旁边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升学考试第一天还没考试前去上洗手间扭到脚踝以致两天大考只得一扶一拐在考场中渡过这两天等等小事。

填志愿时我选择了一门不需要面试的学系,因为那时的我没有自信能够应付陌生人。毕业後到要向新大学报到的两个月里我整天躺在床上,没有一丝求生慾,不出门、不想吃饭,唯一的安慰只是某部我非常喜欢的动漫而已,也是从这时期开始,我每晚必须要听着声音才能睡着,开着影片让它播放或是打开音乐听着,只有在极度劳累几近随时要晕厥下才不需要。

妈妈有一天来到我房间。

她问我:「你最近是怎麽了?」

听到问题我沉默了。

缓了一会,我慢慢开口说了下近况。

「所以你想自杀吗?」

「……对。」我撇开头。

妈妈的表情很难过。

「你这样要让我怎麽办?答应我,不要做这些事好吗?」

我怔愣地看着她。晌久,微皱眉地抿了下嘴唇,我答道。

「好。」

就这样,糟糕的样子持续到大学开学才开始变好。

如今偶尔会想到这些前尘往事,现在想想,那时的我表现的再成熟,也只是相比同龄人罢了,实际上依旧天真幼稚。会发生那样的事并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说,刚巧就是青春期的不成熟互相碰撞产生的摩擦。说是这麽说,要我再做一次选择,现在的我大概不会再做同样的抉择了,不再因为没人想要承担工作就无怨无悔的付出、不再直言不讳──毕竟已经掉进了名为社会的大染缸。

呵……多麽的讽刺啊……!心情平复後躺在床上的我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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