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大哥,对不起……其实……」王宏走後,毕晓义带着昭紫曦去到客厅,一名妇人随即将刚泡好的热茶送上。
捧住热茶,昭紫曦感到热力慢慢从手掌传到身体。然而,心,却暖不起来。
她很想为王宏辩护几句,但话到嘴边,王宏最後那几句话又再在脑海中回响,教她不敢再说下去。她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误解了,就算为此而开罪了公司的最高层也没所谓,她唯一怕的是再次害惨了王宏。
他已经被她害得够惨了……
「毕大哥不可以原谅阿宏吗?阿宏犯的也不是什麽大错啊。」昭紫曦垂下头,幽幽的说。
这两句话骤耳听来像是再简单不过的询问,但毕晓义又岂会听不出昭紫曦那隐含的讉责。
「小昭子觉得我对阿宏太凶、太过份了?」
「……」
「没关系,你直说无妨。」
在他温柔的鼓励下,昭紫曦鼓起勇气的说:「我觉得这次是毕大哥不对啊!阿宏根本没有做错事。毕大哥不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吗?!那样子阿宏会很难过的!」因为在阿宏心里,最看重的就是你。所有人都可以骂他,唯独你不可以。他为你付出了很多,你知道吗?
要不是顾虑到王宏的想法,有一刻,昭紫曦就要将一切坦坦白白的说出来,教眼前的男人知晓他幸福快乐的生活,其实是建立在另一个人默默的付出上。可是那个人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回报,还要被莫视、被羞辱、被鄙弃、被以最残忍的话语伤害。
试问这应该吗?!
被痛骂一番,毕晓义不怒反笑,「小曦子很喜欢阿宏呢。」
昭紫曦的脸一下子红了。「那个……跟这个没有关系啊。我是就事论事。阿宏并没有毕大哥想的那麽不堪。他为了不让我误会,连自己的住所也不回去了。而我不过就一个……可以随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而已。我……是离家出走的……」
十六岁不够就跟男人离家出走,是她生命里一个永恒的污点。如果有人说,昭紫曦是个不懂得洁身自爱,可以随意让男人拥抱的女人,她也无从否定喔。因为这本身就是事实。
她并没有被爱、被尊重的资格……
对昭紫曦的自卑和自厌,毕晓义没有说一些无谓的劝慰。他柔和一笑,说:「小曦子下一次再见阿宏,可以大胆的跟他提出交往的要求吗?要是小曦子答应,我也答应原谅阿宏。不,应该说,我会向阿宏道歉。你说得对,我刚才的语气太重了。」
「毕大哥,那……不可能的。」昭紫曦坚定的摇头。「毕大哥,你误会了。我跟阿宏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个离……」
「离家出走吗?」没等昭紫曦说完,毕晓义接道:「我也试过。要是试过离家出走就等於是坏人,我也是。」
「那根本不一样!怎能混为一谈!」她激动的反驳。「我、我跟很多男人上过床的!我很肮脏的啊!」眼泪含在眼眶。
这一刻,昭紫曦但觉前所没有的委屈。她刚才明明已经说得那麽清楚,为什麽还要她一而再的将伤口挖出来,曝露在阳光下。
「阿宏也跟很多女人上过床,数目可能比你更多。」他淡然的说,对她悲恸的模样不为所动。「要说肮脏,阿宏也没有比你乾净多少。」
不甘心的与毕晓义对视,昭紫曦心知肚明以自己的辩才,压根儿辩不过他。就算她说,男人跟女人在这方面是不一样的,他也不会同意的。对他而言,不洁的关系就是不洁的关系,没有男女之分。
「阿宏不会喜欢我的。我不想自取其辱。」
昭紫曦满以为搬出这样的一个理由,毕晓义再也逼迫不了她,谁知道他脸色一整,严肃地说:
「不喜欢你却吻你,即是胡来。明知你喜欢他,不但不拒绝,还误导你让你陷得更深,就是心存戏弄。这样你还觉得他没有错?我的语气太重?」
「不是的……阿宏他不是……」面对毕晓义的义正词严,昭紫曦顿觉心慌,她是不是帮倒忙了?
「那你跟我说,刚才我见到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两手在桌上交握,毕晓义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们……一时……情不自禁……」愈说愈心虚。昭紫曦此刻才深彻的体会到营销部经理对总裁的那几句评价——
总裁是好人,并非没有机心,要说狡猾,总裁可能比王副总更狡猾。
如今,她是进退维谷,完完全全的掉进他的陷阱了。无论她说什麽,结果不是把王宏说得更不堪,就是证明他对她也有好感。
恩及此,昭紫曦心底涌起一份无法压抑的甜蜜。
阿宏也喜欢我吗……?
「阿宏是滥情,对女人也非来者不拒。」毕晓义就着昭紫曦的想法而非说话回答。
对自己的心事一下子被看穿,昭紫曦尴尬的泛红了脸。
「跟小曦子的关系,阿宏是不会作主动的。」他续说,主动解释他的要求,解答昭紫曦心中的疑惑。「但那不是因为小曦子曾经跟其他男人上过床,而是因为阿宏不忍心见到小曦子再次受到伤害。情感上,阿宏跟小曦子相同的没有信心。如果小曦子喜欢阿宏,就要由小曦子主动打破这困局。小曦子喜欢阿宏吗?」
她喜欢阿宏吗?答案是无容置疑的。但,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像她这样的一个女人,还配得到幸福吗?
如果说,王宏那一夜的说话,教昭紫曦觉得自己被原谅了。那此刻,在毕晓义温柔的眸光下,她是重新感受到自己的价值了。
无论她以前做过什麽,她还是拥有争取幸福的资格的;无论阿宏最终会不会接受她,最少她该坦坦白白的对他说出心里的感情。就像她曾经说过的——爱一个人就该让他知道。
她不想後悔,不想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连最起码的表白也没有做过。她教训过阿宏,如今也该是她实践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