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灰姑娘行不行(二) — 19

厚实的白云像是不通人情的守门员,硬是不放行一丝阳光。惨了!我现在是严重需要阳光的时候。我要自己尽量表现得正常一些,不然小安一定会马上打电话给王子。他会赶回来,然後会怎麽样?我会吵闹!狠狠的、毫不留情地闹上一番。所以我现在不能见他,不能和他讨论这件事,更不能让他向我解释,因为一切都会被我疯狂的情绪给淹没。

但我的脑袋却无法不去转这件事。是因为这则新闻所以才给我那场别墅之约吗?也许王子身边的人早就得到消息,他们告诉王子他被偷拍了,於是他才会安排昨天的行程。先给我糖吃,要我乖乖的,不要吵闹。

王子与唐若晴被拍到单独共进午餐,而且有两次,都是最近的事。这已经是各新闻台的头条消息,跑马灯不停放送,媒体希望男女双方能出面说明,但没人回应。

我不知道该怎麽看待这件事,悲伤?因为王子的背叛?不!我很气愤,因为他的欺骗。他说希望和我一起为别墅摆上我们的回忆是假的、脸上「开心」的笑容是假的、那些忘情、控制不了自己而抱我是假的……那些安抚我,让我相信他没有放弃我的种种都是为了掩饰他和唐若晴的旧情复燃。

可是我有什麽资格生气呢?

圣诞夜那天,我看到他和唐若晴在跳舞时,我是怎麽告诉自己的?我已给不了他任何东西,那我又有什麽资格要他忠实於我呢?目前,我能给他的只有吵闹而已!

我要小安别告诉王子我知道这则新闻了,因为我需要一些时间想想。小安请董佩书注意我的情况,如果有任何不对,要马上告诉她。

董佩书提议要不要让玫瑰精灵和我聊聊,也许我心情会好一点。但我告诉她不想说任何话,只想要静一静而已。我甚至还勉强自己摆上笑脸说也许一切只是误会,媒体最会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不必要当真。

「也许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王子,这会让你好一点。」董佩书向我提议。就像以往一样,她不希望我有任何事憋在心里。

我们坐在小木屋外的椅子上,就只有我们两人。

「我不想!」我说道,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真希望董佩书可以放过我,我不想再听她那些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的提议。

她静静地陪我坐着,没再多说一句话。我完美的好朋友总是知道该怎麽和我相处。

小木屋三人组大概又在讨论巫师协会的事了,似乎是有新的进展,这阵子他们围在一起谈事情的次数十分频繁,甚至还放弃之前那些整人的魔法,专心地埋头研讨。我和董佩书在小木屋里显得十分多余,有时我们会去骑马,雷雷看到我一直十分开心,小花也和董佩书熟了起来。我们会在马场另一边的草地上骑马。现在,我已经能够摆浪,不适合再穿牛仔裤,小安为我准备了整套的骑马装,绒裤的确是较能在马上自在地活动。

也许雷雷今天没见到我会很失望,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开心。我想宝哥应该不知道该怎麽和牠玩吧!可是我不想带着这个低沉的情绪去见雷雷,虽然雷雷听不懂人话,但牠似乎能和我心电感应,感受我的情绪,我不想令牠不开心……

我在心里大声尖叫。我受不了了!要假装一切没事,要假装我很好、没有不高兴,努力让其他事填塞我的脑袋,可是那些照片和新闻又不停地用力挤压我……

那些力量不停地拉扯我,要我听话、跟着王子的脚步、相信王子,我没有办法做我自己。实际上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缩在被窝里,全身被包围的感觉让我感到安全。为什麽我必须得坐在这里假装没被那则新闻影响?为什麽我得忍住自己不发脾气?

我把自己搞得一团糟,都是他们逼得我要假装没事!

我站起身,忿恨地瞪着董佩书。一堆谎话的女人!我再也不要再受她影响了。

「芷乔!你怎麽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担忧的表情真令我作恶。

「我要回房间。还有……」我怒视着她,「你!滚出王宫,永远都不要再靠近我一步。」

她慌乱无措地瞪大眼,我没有理会她,直接掉头离开,她跟在我身後。然後,我听到她的啜泣声,使我更加的愤怒。

走在玫瑰花丛时,玫瑰精灵和董佩书一起轰炸我,一堆要我放松的话只是变成一团团热油往我身上浇。一走到中庭,我要小安马上将董佩书赶出王宫。她问我发生什麽事,吵架了吗?我说我受够那虚伪的女人。董佩书委屈及不解的的模样简直要让我抓狂了,我差点就要打她巴掌,我忍住了!我到底还要忍多久?同时我也明白她为什麽会被她们班上的女生排挤,因为她就是个虚假的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虚假了……

李维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站在董佩书前面,为她挡去我对她的怒气。

「够了!别闹了!看看你自己,你中了狐狸精的圈套还不自觉吗?」李维钧说道。

「不!我是中了你们所有人的圈套,要我听话,不要胡闹,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我用力地大吼。

「我们大家都在帮你!」

「你们是在帮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在意我,没有人在意我……」我狂叫,再也不愿遮掩我心中的怒气,「我不需要你们,你们都走!」

我跑进沁怡楼,锁上房门,躺在许久没躺的床上,用被子罩住全身,抱紧自己的身体,不住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拉开我的被单。我倏地坐起身,将被子用力夺回来。

「芷乔!」王子坐在床沿,皱紧了眉头看着我。

我不发一语,将被子拉得更紧,包住身体也盖住头,只露出脸。

「芷乔!别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好吗?」他渗着一些轻松语气说道,好像事情没有很严重,是我想太多,我在无理取闹。又是一桶热油!

我没有反应,也没有看他,只是不停地用力呼吸。

他自顾地说:「她来访问我,只是很普通的访谈内容,全程有她的助理还有摄影师跟着。我们没有单独去吃午餐,旁边还有她的助理,张特助也在,只是相机角度的问题。他们故意只拍我们两人,我们没有……」

「骗子!」我转过头看着他尖声厉吼,「骗子……骗子……」

「芷乔……」

「骗子……骗子……」我不停地对他喊着,而且提高音量。

「芷乔!别这样!」他伸出手要抱我,但我厉声尖叫,让他缩回了手。

我不放过他地持续骂他骗子。我希望自己停止,可是我停不下来。於是我开始流泪,哭着喊他是骗子。

「天啊!芷乔……拜托你停止……」他不知道该怎麽办,抚着额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我控诉的声音却阴魂不散地在房间里回荡。

「告诉我你要什麽!」他低吼着,在房间跺着步,对我的喊叫声一筹莫展。

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要什麽。嘴里依然喊他骗子,不间断地喊着,眼泪流的更凶。

「你不能这样……」他不停深呼吸,手抓过头发,头发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看上去几乎要崩溃,

接着,他慢慢走到我的面前,然後……他跪在我面前,低着头,手肘撑在床上,用着祈求的语气说道,「拜托你停止……」

我瞪大眼看着他,声音渐渐变小,最後化为无。

为什麽会这样?我做了什麽?为什麽让他这样求我?

我大叫一声,逃出房间。我恨死我自己了,为什麽我要这样对他?

我进到玫瑰花丛,痛苦地大声尖叫,整个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冷静一点!天啊!真是一团糟呀!」玫瑰精灵用着苍老的声音说道。

一团糟!还要他说吗?

「我想要为他心痛!让我为他心痛,你可以做得到的对不对?」我大喊着。

巫师的梦境咒语还没发生效果,虽然让我连着两天梦到以前那些美好的事情,但却无法使我心痛。如果我是那个会心痛的齐芷乔,我就不会那样对待王子了。原以为我只会伤害王子,可是我已经开始伤害董佩书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轻叹口气,「殿下!你的心痛已经不是其他力量可以影响的了……」

说完,我的心脏像是被用力刺了一刀,疼痛不已。我大叫一声,痛得摊倒在玫瑰花丛中。

一点都不陌生,虽然这麽说很讽刺,但感觉就像期待已久的老朋友终於上门了,这股心痛就和我在王子房间为他心痛时的感觉一样。我痛苦地抚着心脏,身上没带药,除非我叫得够大声,否则粗暴男根本不会来。等等!我刚刚叫他什麽?粗暴男!是粗暴男吗?哇!

「殿下!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你打算这麽痛下去吗?当然这和你被下咒时的痛是轻微许多,但还是很不好受吧!」玫瑰精灵提醒着我。

「你有什麽办法吗?呼叫王子?」我痛得开始冒汗。十分矛盾!明明痛的要死,但又希望疼痛可以加深,因为越痛苦就代表我越在乎粗暴男,冰封就融化的越多。

玫瑰精灵说:「对着水晶玫瑰说『带我到他身边』。」

我照他的话做,水晶玫瑰马上射出一道白光。

「他看得到白光吗?」

「当然!那道白光只有你们两人才看得到。」他不耐烦地说道,「真是太胡来了。」

我痛得不停喊叫,开始感到呼吸困难,整个人缩在一起,眼泪和鼻涕布满整个脸。

「芷乔!」

不一会儿,我听到粗暴男在花园外喊我。

「在这里!」我回应他。

仓促的脚步声靠我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快带我回房间……我要斐基的药……」

他没有迟疑,马上将我抱起,往沁怡楼去。玫瑰精灵为我们加快速度,很快让我们步出花园。

粗暴男从我的床头柜拿出黑色罐子,打开瓶盖後帮我喂下。

噢!真的好难闻,可是放进嘴里又像白开水,真是太有冲突感了。

心痛渐渐缓下,斐基的药还是有效。粗暴男将我抱在怀里,擦去我脸上的汗水。我摊在他的怀中,半眯着眼,慢慢地喘着气。虽然痛苦难耐,却很值得,至少粗暴男三个字又重返我心了。

「没事了!芷乔……」他轻声安慰我。喔!我的粗暴男!

「我心痛了!又能为你心痛了。」我靠在他怀里疲惫地说道。

「你不该这麽做的。」

「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今天我还骂了董佩书,再下去也许我真的会疯掉。」

粗暴男把我抱得好紧,在我耳边喊着我的名字。我满足地露出微笑,就像挣脱恶梦般,一切感觉快速流回我的心中,那个爱着粗暴男的齐芷乔又掌控这个身体了。

我转身抱住他,忍不住大哭出声。雨过天晴,等待已久的阳光重回到我们身上,我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我们就这样抱着彼此,直到我哭累了,失态地在他怀里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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