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9:00的闹钟声,总会打破早晨的宁静,是六月中仍舍不得开空调,只能凭藉风扇快速转动,来纾解自身的燥热,床上的主人貌似有些烦躁,露在薄被外的小腿肚,蹬呀蹬的便把身上的被子给踹下了床,不得不说谭嵌的起床气自从在外租房来,生活习惯又变得更糟糕了。她不想起身,就这麽躺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些甚麽,盯着天花板上吊灯随着风扇的吹佛而摇曳,直到五分钟後,第二个铃声响起,她才下床把木地板上的被子拾回床上,这一年半以来都是如此,不用在意他人眼光,也毫无与他人相处的压力,她也享受着这种步调,却不代表她是个喜欢独处的人。
她为省钱就优先选择一间离校近的便宜单人套房,虽没有附加厨房,对於她这省钱为第一考量的人是有些吃亏,幸亏碰到的房东十分Nice,只要不毁损原家具或装潢,开伙是切结书上写经允许,前提是烟雾侦测器不会感应到。她一向的早餐快速简单为诉求,从橱柜拿出先前在虾皮买的多功能电锅,冷藏也还剩几个银丝卷跟竹笋肉包,蒸笼上各摆放一颗,剩下的用橡皮筋捆好又重新放置回去,顺带给自己倒了杯无糖豆浆,还混了点橙子味的奶昔粉,真不是如朋友所说的养生,而是她意识到最近糖分补充有点过量了。
等待蒸熟期间,她看着youtube上的影片来消遣这段无意义的短暂时光,看到一半萤幕闪着「猪蹄子」三个大字,上头还显示着一头小猪表情包,只是她顿时觉得兴致被打断有些不愉快,本想挂断,但那样貌似太过分,就晾在一旁,等待对方主动挂电话。
谁知道,电话铃声刚结束,她下意识地认为〝应该不会再打来了吧〞的想法,拿回手机正打算要继续看被她中断的娱乐影片,又是同一人打来,谭嵌无意按了接通,只好认命点,开着扩音边听边喝着豆浆,可是差点被她给呛着。
“谭嵌大小姐,你咋不接我电话呢,你醒了少说也有十分钟了吧。”对方是她高中同学,明明才认识三年,很快就进阶成穿同条胖次也丝毫不介怀的好姊妹,这家伙甚麽都好,就是见色忘友和时间掌控,但老被慕凛然调侃说:你一旦陷入了也变无法自拔,只是时机未到。依她三年经验来看,根本不需要开什麽扩音,因为她本身音量已经够大了,真是自受虐。
“咳咳…咳…我刚醒。”被她最後一句给吓呛,是还好没有呛伤的迹象,不然她隔天可能会出现在新闻头版,标题就这麽写:独间套房发现被豆浆呛死的女大生了。这麽丢脸的死法,她还宁可挂的好看些。
“别骗了!messenger明明显示你在线呢。”是她作死,不应该一刷完牙洗好脸就拿起手机,看谁给她传的讯息。
“是是。所以什麽事?”她已无力反驳。
“嵌嵌,我昨天跟你说今天新开张的那间店,就你租屋那附近啊,有两人打八折的优惠,限量三十组啊,我明明告诉你要早点来排队占位置的。那先这样我挂了,你快点。”慕凛然已在现场等待有十来分钟,看对方这反应,一定又是选择性失忆了,还好她不是刚认识谭嵌,不然真想让人打一顿,没给谭嵌回话的机会便挂了电话。
谭嵌只有基本的上些底妆,涂了带点浅橙色的唇膏,一大早的没怎麽补水,嘴唇乾燥到龟裂,又随手拿个卸妆棉给擦了,重复了相同的步骤,就多了个步骤就是先上了润唇膏。
很好,显得有精神多了。
看下时间快10点了,换上一件小背心,外边套着衬衫,七分裤搭上麻色的凉鞋,小腿处又涂上一层厚厚的防晒,她体质不经晒,说实在这样出去一趟,防晒乳消耗的可快了,要不是嫌热她也想穿长袖长裤,最後谭嵌把长至锁骨的发给扎个高马尾,许是绕太多圈,导致她头皮都发疼。
确认已锁好了房门,背着皮制後背包,嘴里还叼着竹笋肉包,匆匆下了电梯後就专注研究googlemap的路线,幸好慕凛然在几分钟前传给她店家的地址,让她这路痴安心了不少,至少不会中途搞失踪,不愧是跟了她三年多的然然,真够聊解他的习性,包括路痴脸盲的老毛病,还有老开飞航的坏习惯,总让她暴跳如雷。
只是这一路不少人都盯着她看,盯得她毛骨悚然的,一度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卡了什麽,记得她明明是整理好才出门的,只是她忘记了件事。
她染黑是几个月前的事,起初她发色因她白子的缘故呈米黄色,当时就是这样少不了接收到异样眼光,她就是讨厌这样,所以才染了一头黑,经过几个月下来,新发长出,就会变得很像挑染,这样就算了,没太阳的情况还带啥墨镜的,在外人看来是有些装逼。
在这社会审美观看来,对她并不这麽公平,摘下墨镜是要吓死人嘛,上次帮个小孩弯腰拾起落在地面的布娃娃,墨镜不慎滑落了地上,谁知道自己一抬头,那孩子就哭了,还被对方的母亲狠狠斥责,自从有这经验,她不敢跟其他人有多余的接触,墨镜更是形影不离。
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连一句道谢都不值得对她说吗?
谭嵌停在一家服饰店前面,别人看来可能以为她打算买面前的婚纱,幻想着自己穿上那婚纱的模样,毕竟穿婚纱和喜欢的人结婚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嘛。实际上,她只是透过那反射玻璃看自己哪里不对劲,发现是发现了,还好包里放着一顶先前在商店街买的鸭舌帽,戴上後将那把显眼的发给圈住帽里,那目光是少了不少,在他人看来她就真的只是一般的路人。
她没有特别亮眼,除去她显眼的发色,身高才一米五五的她,有一双小短腿,脸蛋不是这世代爱的瓜子脸,属於那种鹅蛋脸,肉肉的很想让人捏一把,五官也不是说深邃,眼睛并不大,但她右侧有个浅浅的梨涡,以及白皙至病态的肤色,白透到微血管的分布也一目了然。
单看脸和身高老是被误会是初中生,所以一直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同时因自己疾病受尽同侪的欺凌,即使如此她还是故作坚强,装出强迫然然要称自己为御姐,不然她就来硬的了那种姿态,但每回然然都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叫什麽御姐啊,你这麽可爱,应该叫萝莉吧”的理由回绝了。
“我说…谭嵌大小姐你到底在搞啥啊,都过快半钟头了,位子也快没了,我也留不住你的了,我已经跟後面单人的凑个合,就看你还来不来吧。”察觉她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果然又是慕凛然打来的,一接通对方就破口大骂,跟之前一样,完全没给人解释的机会便挂了,她无奈的摇摇头。
过了五分钟,谭嵌总算看到那间店,外头摆了有六十张的塑胶椅,看着空凳子也就只剩最後3张,她想都没想就坐下了,埋头看起今天的考科。
轮到她的时候就尴尬了。
“请问两位是一起的还是?”女店员露出招牌微笑,眼睛如月牙弯很是可爱,害谭嵌也好想勾搭人家小姐姐,看着前面这个人站起来,再看看後头,後头一看就是好姐妹来吃午餐的……她可没胆拆散人家,况且人家可能直接打枪她。
“两位!”“一位。”贪小便宜真是可怕,可对方不愿意跟她一起撒谎啊。
“额……不好意思,所以是…?”女店员一脸为难的样子,让谭嵌都没撒谎的勇气了,先前梁静茹的勇气都不充起她这颗漏气的气球。
“一位…”“两位谢谢。”又是同时,後头的人还笑着说:小情侣吵架嘛。谭嵌觉得真是冤枉,根本不认识他的啊,只不过为了贪那个五折就把人给拉了下来,而且还马上被人打枪,让她脸往哪放。
可能是对方发现她的窘迫才不得已帮一把的吧,虽然谭嵌看不到那人的脸,但身为轻度声控的她已满足,之前网上听了多少小哥哥的声音,但就是没有一个没能让她感到「耳朵怀孕」,第一次听到声音好听到鸡皮疙瘩掉一地,如阵电流穿过,一阵酥麻。
话说有那麽一瞬间,谭嵌好像瞄到店员小姐姐脸庞的红晕……她在想,不会是长得太好看吧,但她立马打消了这念头,人家只是帮她,别胡思乱想的,好看又如何,或许早已名草有主了,终是与自己无缘的。
“好的,那麽我为两位带位。”那人淡淡的回了嗯,很淡很淡,似白开水。
“谢谢。”她跟他始终保持着距离,毕竟双方都不认识,况且她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
“嗯。”谭嵌忍不住好奇打量着他,他高她可能有25公分以上,不禁让跟在他後头的谭嵌有些压迫感,怎麽看他也不像会是冲着这优惠来的人,手上戴的可是名表啊,跟她完全不是同等级的,她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话说手真好看。
“……”对方早已把她的举动收在眼底,只是原先抿着的唇间似乎在呢喃些甚麽。
这间是与星巴克同一财团所经营,费用都偏高,但这件事对於生活费都省着花的谭嵌来说,无非是把好几天的早餐钱给一次付清,还不是在正餐,况且她个好眼力在柜台上好好躺着的菜单看到上头的价位,她可能还得留下来洗碗才出得了店门了,她先前误认小哥哥跑错地方,是她的错。吓得她吃手手还来不及,看着钱包只躺着张五个小朋友,仅勉强能吃一个套餐的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跑!还是越跑越远最好!这种店她吃不起。
“那个啊,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等等回座。”谭嵌倒退了几步,作势转身要跑的样子,却被人给叫了住,吓得她手心冒了冷汗,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能先入座後再说吗。”他好像背後长眼睛似的,最前方带位的店员姐姐也回过了头:“不好意思,待会我会说明洗手间位置的。”她感觉被他们两看穿自己的意图,低着头什麽也不敢说,将两人带到位後,又领着谭嵌去了洗手间。
那是间独立洗手间,空间比残障厕所大些,但同样有蹲式马桶及小便斗,可供男女使用,嗅觉上可以说是清新的,淡淡的柠檬夹杂薄荷香精的味道,不过正常来说不会放柠檬薄荷这口味吧,但还得说过去是喜欢的味道。
当然,被慕凛然那老女人给骗进来後,有些庆幸自己不是跟她一起的,不然谭嵌可能又要节食好几天,才能弥补当时的开销。
“……”谭嵌站在镜子前,将墨镜拿下,一入眼对上的是自己的红瞳,洗手台上的架子除了摆着芳香剂和手部清洁露外没有放上任何东西,或许是供客人放置私人物品。
她背包全部倒出来才找到自己一直再找的东西:黑色的隐形眼镜。麻烦的是这种东西自己根本没戴几次,前几次还是然然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帮她戴的,但这次她不在。经好几分钟的整理,才打开门准备出来,就看到好几个在外头排队,见她开门,他们使劲的朝她脸上瞧,盯得她只好低着头走了出来,觉得给人占用那麽久,有点不好意思。
她一走出来就看到之前那小哥哥的背影坐在靠窗位置,而且,前面还坐着个好看小姐姐,有着精致的五官,一头褐色的长直发,头顶还扎着发带,身穿着蓝白条纹的一字领。她当时有点错愕,会不会是认错了,但她不可能认错,毕竟他的背影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吧,推论是那小哥哥太好看了,以至於小姐姐的想撩他了,果真人美好,人丑性骚扰,但也有可能是正牌女票吧。
想到这,谭嵌都不敢再坐回原位了,深怕自己看到那小哥哥的美貌後就开始感动的流下泪水,只不过是从鼻子流出的,而且还红的。
“那个…不好意思。”她有点不好意思打断两人的对话,明明别人占了自己座位,本该生气的,但心想自己不就是想溜走的嘛,不如就把座位让给她,积点功德。
一是价钱问题,二是自卑,不敢跟他人争论些什麽,三是坐陌生人对面对她来说还是要有点勇气,何况是好看的小哥哥,貌似,即便她很是对於那小哥哥的颜值好奇的要命,恨不得掰正他的脸让她瞧瞧,也只能压抑这激动。
“啊,聊得太起兴了,真对不起,我马上起来。”那小姐姐一看到座位的主人回来了,连忙道歉,这时谭嵌完全没料到,眼前这位被自己误认为是小哥哥的正牌女友,对让位丝毫不迟疑,也没为此感到不愉快,她合理的理解为……这女孩子胸襟广大,连男票都可以让给别人嘛?要是她可能就吃醋桶吃翻了吧,何况还跟另个女人坐的,不怕心也顺带勾走吗。只是後面这点她并没有指自己,毕竟她也没那种过人的高颜值。
“啊……没事。那个…我还有课要赶,要是你愿意帮我那真是太好了,不然就浪费这五折优惠了。”看了下时间,已经快接近上课时间了,排了一小时多的队……结果只是借洗手间,很是浪费。还有其实她并没有考虑到男方的感受吧。
“那怎麽好意思。”一听就是客套话。谭嵌明显是不习惯这样,脸上的笑有点僵硬,别开头就要走了,但一眼也没看对面的人,毕竟……一面之缘,下次能再见又如何,当然不允许放内心激动的野兽开闸。
“我说墨墨你啊,怎麽拐了个初中生啊…都不知道你窝藏这麽久的小女朋友,简直禽兽不如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虽然妈要你趁年轻是本钱,赶紧交个女朋友,但也不能随便交个初中生啊,这可是毁人前途啊!但姐姐认同你,男孩子嘛都喜欢些娇小可爱的。”那小姐姐叫墨凝烨,先前还被谭嵌误认是他的女票,但她完全没想到的是他们是对姊弟,对面的人正是她二弟墨倾,只见他二弟漠然地喝着他的黑巧克力,桌上还放了好几包糖包,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墨凝烨难得今日休假就跑到附近商店街逛逛,只是她在经过这家新开的店面里发现她家那弟弟居然就在里头,一旁还站着看似他小女朋友的女孩子,说甚麽最近低血糖出不了好作品,要适时补充糖分,摆明是跟女票约会的藉口。
“不过这也证实我家弟弟的性向,不过我还真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噗。”墨凝烨又似联想到了什麽,不禁笑了出声。
“……”遭某人一瞪,吓得她差点被口水呛到。
就这麽,路上的谭嵌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殊不知自己早已被列入弟妹候选名单之一。
chapter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