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剋相生 — 第四章 圖謀不軌

在大雨降下之前,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作歇。进了客栈,老板娘笑吟吟地问:「两位公子,几房?」

两人面面相觑,似是没有定见。「一间吧。」柳煦主动道,想着自己今日开销过大,住宿方面万万不可再造成负担,便出此策。

殊不知,这在另一人耳里听起来又别具一番意味。

「好的,那需要用餐吗?」

「要,不知道申时送来可方便?」

「当然方便。需要酒吗?」

柳煦撇头看向池澈。「来三壶。」池澈出口要求。柳煦瞠目结舌,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好的。」

付完钱,两人领了房牌上楼。安顿好行李,柳煦瞪着一张床榻发愣。

「怎麽了?」池澈见状问道。

柳煦回:「我在想,如果要请老板娘拿个蓆子,要安置在哪儿较合适。」

池澈挑眉:「蓆子?」

「总不能两个大男人躺一张床吧?咱俩身材魁梧,躺一张床定过挤。」

池澈站到柳煦身後,伸手就是一揽,环住他的腰。

「池子清!你、你做啥!」柳煦惊惶,欲把男子推开,不过早在他有所动作前,池澈已经撤开手。

他评论:「这腰过细、连点肉都没有,连个姑娘都比你更丰腴。身材太过清臞,要好好养养。」

柳煦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啦,如此一来,同床共寝也不成问题了。」池澈笑咪咪地打消他的念头。

「……无赖。」带着白里透红的脸,柳煦半臊半嗔。

池澈不解:「要不,一开始你要求一房又是为何?」

「这次出游,耗费你甚多,自己却一毛不花,若连住宿都麻烦你,未免太厚脸皮?」

池澈摇摇头:「我倒希望你厚脸皮些。」

只见池澈盯着自己出神,好似从自己身上看见什麽。柳煦打搅也不是、丢着不管也不是,两人僵持在房里,直至有人敲门。

「二位公子!申时已经到啦!晚饭送来啦!」

柳煦上前开门,谢过老板娘,把两份晚饭摆在房内小木案上。「赶紧吃吧,早些吃完早些歇下,明日早些醒来逛逛。」

「如此甚好。」

两人席地而坐,先静静地吃完晚餐,准备饭後饮酒。见着那三壶清酒,柳煦担心道:「如此之早开始喝,醉得太严重怎麽办啊?我俩都还未沐浴呢,你不会想着不用吧?」

细想,池澈同意:「也是。要不,先沐浴後再喝?」

「那,我先去热水。」

「连这你也要亲力亲为啊?」池澈面露不认同:「我们这可是出游,何必如此?」

柳煦道:「话虽如此,但这客栈里多为姑娘家,让姑娘挑水说不过去,反正我也做着习惯,举手之劳而已。」

「算了,由着你吧。我同你一起去。」池澈起身。

「咦?你可以吗?」柳煦不确定地问。

池澈伸手,就是往他额际一弹。「疼!池子清!」

「你这真是对富家公子有诸多偏见啊。」池澈负手走出房:「我倒要让你好好看看,大家子弟也不是好吃懒做的。」

「池子清,你别气,我不调侃你就是了!」

一起热完一缸水,柳煦让池澈先沐浴。在等的时间,他坐在床榻上细阅一本卷宗,好像是地方野史。心道这客栈也是绝了,竟放些野史在柜上,一是老板、老板娘思虑周到,还想到放些东西给读书人消遣消遣,二是老板、老板娘怎地没想到那些达官贵人、书生最看不起地方野史。

不论其他客人如何,总之这对柳煦而言很是受用。他读得津津有味,还随着内容嗤嗤笑了几声。

耳边传来几道水花声,柳煦的注意力从书中抽离,看向屏风。屏风的另一边,正是在沐浴的池澈。思及此,他脑里浮现今早看到池澈的第一眼──敞开的衣襟、垂散的墨发,这惹得他频频脸红。

池澈一穿上衣物、从屏风後走出来,即看见柳煦坐在床榻上,腿上置书,神色呆滞且羞窘,不由觉得好笑。「柳煦,你怎麽了?」

听见人声,柳煦吓得站直,卷宗啪的落地。他手忙脚乱地蹲下拾起,往手边桌上随意一丢,抓起衣服要往屏风後跑,「我、我、我先行沐浴。」

池澈大掌一捞,把人拉住。「打住、打住,水还没换呢。」

柳煦的目光往上,对上刚沐浴毕的池澈。和早上一样的随性,他脸上又是一阵酡红。

池澈忍俊不禁:「你这是怎地?昨日见我如鬼,今日见我屡屡脸红。」

被这一讲,柳煦低下头,不想让人见着自己的丑态。

「不闹你了,我去替你打水吧。」

「不、不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柳煦恨不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冷静冷静这颗脑袋瓜。

池澈提议:「我看要不,我同你去如何?」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真的!」要他现在和池澈并肩而走,他多半不过两步就会起火自焚吧?丢下这句话,他一溜烟跑出去。

「真是的。」池澈想也想不透到底是为何,怀疑到刚才柳煦看的那本书上。他上前拾起来看,浏览过整本也察觉不到异样。「奇怪了,又不是说这是春宫图册,不过一般地方野史,有何好害羞?」

是说柳煦打完水,把自己整个人浸入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但没多久,他就把头探出水面。

说来惭愧,他是只旱鸭子。光是把头浸入水中不到一刻,他就差点呛着。也多亏这一呛,他觉得整个人脑袋都清明了。

穿妥衣裳,柳煦走出屏风。只见池澈坐在案前,衣襟依然敞着,案上摆了一壶清酒和两只瓷杯。

柳煦坐到池澈对面,硬着头皮:「池子清…你那衣襟……」

「怎麽?」池澈为他斟酒,并推过去。「喝吧。」

「啊、谢谢……」柳煦先是接过,再挤出那句:「衣襟真的不拉好吗?」

池澈反问:「有碍观瞻?」

「啊、倒也还好……」毕竟眼前这人长着好皮囊,就是露这一点也不会有什麽有碍观瞻的问题。但就是因为这好皮囊,这露一点反而成了大问题。「是说,这样真的…千万别在姑娘前做。」说出的同时,柳煦的脸又一次烧红。

池澈失笑。他有些想替眼前的少年数数看两天下来脸红了几次。「柳煦,你老爱脸红啊?」

「没、没有啊?」

不是他不说真话,没有就是真的没有。不过,那是在遇到池澈之前的事了。

「好吧,不说这个了。喝吧。」池澈举起酒杯,一饮而下。见状,柳煦也跟着喝起来。

几杯黄汤下肚,两人都显露一些醉态。

「柳煦,你说说看,喜欢人家该怎麽办?」池澈一边问,一边提起酒壶斟满自己和柳煦的杯子。

「你有喜欢的人啊?」柳煦反问。

「是。」池澈直勾勾地盯着对桌人,但柳煦觉得,这人看的不是自己。不可能是自己。

柳煦揶揄:「竟然这时才跟我说。是哪位美女啊?是这几天看到的吗?」

「是,也不是。」

得到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柳煦又是一头雾水。「你又给我玄妙的答案了。唉,我也管不着啦。你说怎麽办是吗?姑娘都喜欢男人甜言蜜语啊,每次有人灌迷汤,就笑得花枝乱颤。」

池澈沉吟:「这样啊……柳煦,」他一手撑头,染上醉意的眼眉对着柳煦。「你特别好、我心悦你。」

柳煦被这两句话轰得心里半边天都塌了。半晌,他把最後一杯酒饮尽,乾笑:「这样讲是不错,姑娘家肯定会喜欢。我醉了,先睡下。」他放下酒杯,起身後故意磕磕绊绊地爬上床,眯着眼摸索木枕和被单,最後躺平。

见状,池澈把到嘴的问句随着酒吞进肚中。

翌日清晨,柳煦睁开双眼,额际隐隐传来刺痛。过了一刻钟,他才想起昨晚他和池澈都喝得醉了。

『你特别好、我心悦你。』那道低哑微醉的声音彷佛在他耳边重播一次。思及此,他感觉整个人一热。柳煦又想到,昨日池澈问了自己是不是容易脸红。此时一想,也不怪对方有这番猜测──与他相处不过二日,竟是把过去几年脸红的次数都给补足了。

他往身侧一看肇事者,只见池澈背着他熟睡,呼吸十分平稳。

他蹑手蹑脚下床,掂了掂酒壶,竟是三瓶皆空。

「没想到他挺能喝的……」他自言自语。在他的印象中,去睡前两人才清空一壶酒啊!

简单收拾一下,柳煦换上衣服下楼。

「公子,早啊!要先吃点早饭吗?」老板娘招呼。

「啊、谢谢,不过我要上街一下。」柳煦婉拒,「老板娘,麻烦你一下,若和我同住的那位公子晚些问了我去哪儿,请你跟他说我出去走会儿,很快回来。」

老板娘连道好,又拿出一只油伞给他:「公子,外头还下着雨,你撑着呗。」

「谢谢老板娘。」

走出客栈,霏霏霪雨一直没有停过,又时刻尚早,天色昏暗,果不其然路上行人不多。

而这并不影响柳煦闲逛的意致。他沿着道路走,打算买点玩意儿送给池澈,聊表带他出来的谢意。

虽然他吃住都拿人的钱,不代表他没有带钱。只是,那点钱肯定不够负担两人所需。

「……煦!焦煦!」

赫然听见熟悉的两个字,柳煦机警地转头。有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往自己这边跑来。

那名青年停在自己前方,喘着气,接着握住他的手,恳切道:「是焦煦吧?你是焦煦吧?」

柳煦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应该不是你找的那个人。」

「怎麽会呢?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错认的!」那名青年说得信誓旦旦,接着垂眸:「还是…你还在怪罪我,当初说要和你绝交的事?」

「绝、绝交?」

青年的声音满是内疚:「若你还在想当年那件事,那我和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我见不惯你被池澈那处处欺压,你又不肯狠下心和他撕破脸。我那只是一时气话,谁知你这一气又是三年过去……」

焦煦。池澈。

四个关键字让柳煦好好审视起这名青年,承认道:「对不住……其实,我三年前遭逢一些变故,所以忘了过去种种。可否请教你的大名?」

青年闻言,嘴巴张得和含卤蛋一样大。「你、你说,忘了?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麽事啊?」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而後道:「你忘了也没关系。我是林佐,以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来来来,我们去一间食馆坐坐,顺便叙旧。」

柳煦在林佐的带领下进了一间食馆,林佐替两人点了些小菜。

「对了,你说你失忆了,那怎麽会突然来西湖这儿呢?」林佐嚼着菜问。

「啊、是池澈带我来的……」

林佐面露不可置信:「你还跟池澈有所来往吗?那个老狐狸……」

柳煦急忙问:「你可以同我说说,你方才道『被池澈那处处欺压,我又不肯狠下心和他撕破脸』是什麽意思吗?」

林佐严肃地点头。「池澈讨厌你,这是众所皆知的,只有你一个人执迷不悟。」

他说,柳煦──不,应该是说焦煦,和池澈师出同门,同拜焦煦的父亲为师。说起焦煦这位父亲,实则过去老皇帝的玩伴,在征战上也略有出力。而池澈,则是当地王爷的独子,可说是饱读诗书,一身仙气、为人高冷。

在当地的人都知道焦煦和池澈相当不对盘,若说池澈是仙,焦煦必然是地狱厉鬼。不是可怕,而是活泼调皮,自然在年长者眼里是厉鬼一般的麻烦家伙。而这不对盘不仅是个性上,更包括相处上。

却从某一天开始,焦煦日日跟在池澈身後,调皮的性子也大有收敛,活像是……爱上了一样。

大家常常看到焦煦被赶出池澈的书房。但焦煦就算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还是嘻皮笑脸地走出来,隔天再进去,周而复始。

就算那些日子焦煦的父母都倒在床上不得起身,他还是那副愈挫愈勇的模样、丝毫没有担忧的样子。几个焦煦的朋友都怀疑,池澈是不是对焦煦下蛊,当事人竟是摇首、语带笑意:「没事儿。」

某一日,焦煦是带着泪水走出去。这大概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这小子哭。问了什麽事,这小子也是倔得很,抹抹两行泪摆手:「没事、没事。」焦煦前脚一走,池澈就倚在扉上,蹙着眉头看那人离开的背影。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张脸满满的皆是厌恶之情。

焦煦的朋友劝他不要再理会池澈,只得到:「没关系,谢谢你们。」

日後,焦煦的父母亲过世,他被叫去王爷府服侍。几人透过窗子看里面的情形,不看还好,看了发现整个王爷府上下就焦煦一人忙上忙下,从没歇息。又是打樵、又是烧柴,粗工细活都他在做。几次半夜还会听到鞭子打在人肉上的声音,隔天的焦煦两眼黑眼圈极深,好似受虐。

林佐摇头叹气:「我们问过你了、劝过你了,你一步也不愿离开池澈,乐呵呵的担下所有事。你也知道他讨厌你,可老是冲着我笑道『总有一天,他不会讨厌我』你说,你这不是蠢吗?所有苦差事、连他要泄愤也咬牙吞下,只盼弥补过去你俩之间的心结。我们早告诉你,你被下蛊了,最好去请个术士、请个师傅帮你去去蛊,你却同我道心甘情愿。我那时是真看不过,一气之下,要你选了池澈就别再和我有所来往。之後我来了西湖这儿行商一年,也不知道你那期间发生了什麽事,再回去,你和整个王爷府都不见了。赵八──哎,你怕是也忘了他呗?他从前跟你我最要好了,他说池王爷一家反叛未遂,被抄了,连着府一起烧了。我忙问你去哪了,他流下两痕男子泪,直叹你别说是人、连屍体都不见。如今见着你,原本还气你明明生还却不肯回乡见见我们这些老朋友,还想你是不是仍气着,怎知是连记忆都没啦……」

柳煦沉默。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许多鞭伤,却想不到池澈身上。可是眼前林佐讲得不似谎言,他又不得不好好想过这个说词。「这事儿…我想,我还是回去和池澈质问一番。」他还是选择相信池澈。没来由的。

林佐瞠圆双眼:「你还被他蛊惑吗?恐怕你一提到,便又不见天日啦!」

柳煦踌躇,缓缓道:「这几日相处下来,却又不似你说那样……」

林佐大惊,压住他的肩膀:「只是相处这几天,他的狐狸尾巴当然还没露出来!若是他要阴你,就是我保也保不住你!」一顿,他悄声道:「而且,我和赵八两人曾猜测过,你父母亲的死许是池澈谋害、或是池王爷一家谋划。我刚不是说了?他一家曾谋反叛,怕是没少拉拢过你父母,只是屡遭拒绝,最後怕他们把计画泄漏给楚文帝,先下手为强下毒了,对你的话则是下蛊好让你对他们言听计从,毕竟你父亲过去也曾坐拥重兵,现在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是你父亲昔日手下。若今日你以焦将军之子身分入军营,就是现在的将军也敬你三分,更甭说你那一身好武功,马上上了顶位。这下,池王府不就手握兵权?」

柳煦的脸白了一白,两唇颤抖:「你…你这推论,无凭无据的,我不能……」

林佐语重心长:「不错,诚如你所言,是无凭无据。但是哪怕万一也好,若这是真的呢?若他此番接近你,纯是为了利用你的身分呢?」

「……」柳煦赫然起身,磕磕绊绊:「我、我先回去。」

林佐拉住他的手腕:「你别冲动!现下这状况,回去铁定不是好办法!」

柳煦勉强予以一笑:「别担心,昨夜他喝多了,现在怕还醉着。」

「唉,你小心为上啊,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柳煦走出食馆,有些浑浑噩噩、但步伐却十分坚定。

到客栈前,远远地就看到池澈在门外四处张望,担心之情溢於言表。池澈一醒来见到榻旁的人不见,心中的不安扩大,下楼一问,老板娘说柳煦人出去。他坐不住,就到门外等。

柳煦加快脚步跑到池澈前方,但直到距离他只有五步之遥时,却又缓下步伐。

「柳煦,你去哪了?」池澈黑着脸质问,口气里是满满的放心。

「……」

见柳煦没有回答,池澈蹙眉,上前问:「你怎麽了?」

转瞬,柳煦拉住池澈的衣襟,硬是把他拉至与自己同高,哑着声音道:「我父母亲的死,於你无关吧?」

池澈眉间的皱纹更深。「为什麽突然问这个?」

柳煦手中的力道加大,低吼:「回答我!我的亲生父母的死,与你无关,对吧?」

见此,池澈把人往自己怀中带,一手放在柳煦的後脑勺。「是的,你说的对。不要怕,跟我说发生什麽事了。」

他感觉到,那只拉着自己衣襟的手在颤抖。

没有立即回答,柳煦又哑着声问:「那你,是王爷的独子吗?是我生父的徒弟、我的师兄吗?」

「……」拢长的沉默过去,久到柳煦都怀疑起池澈会变得和自己所想不同。「……是。」

「那你…是怎麽待我的?是厌恶?是利用?」柳煦恐惧地吐出不愿面对的问题。昨日,池澈曾告诉他,自己过去是厌恶他的。这点,与林佐的说词有所出入。比起知道那件事的真伪,他更想知道池澈怎麽看待自己。明明那时还信誓旦旦道要加倍待他好,今日倒不敢铁齿,只怕对方怀着不同的心思,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绝无利用。」

柳煦讷讷,「那就好。」他把刚才遇到的事托盘而出。

「我可以信你吗?」他真真切切地问池澈。

「可以。」池澈低低地允诺。

他庆幸着,自己没有相信了林佐的话。在食馆那儿有一股声音告诉他,谁都可以不信,唯独池澈不一样。带着这样的心情,他不顾林佐的劝告还是与池澈对质,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也同时看见池澈蹙着眉头,就连面对刚才的问题也不是毫不迟疑,甚至只有回答一半,怕是还有隐情不肯告诉自己。

或是,有所欺瞒。

他怕,那份直觉是错的。也许连池澈也不能信。可是眼前这个情况,信与不信又有何差?难道相信林佐吗?一个仗着他失忆颠倒是非的人?

最後,他问池澈最後一个问题:「那我,到底是谁?」

池澈有些不忍,最後叹口气:「你就是你,你觉得你是柳煦,你就是柳煦。」

柳煦一顿,然後缓缓退开池澈的怀抱,并伸手取去池澈的佩剑。

池澈震惊:「柳煦,你要干嘛?」

「你觉得呢?」他打自心底升起一把无名火。是受人欺绐後的恼火,是无知的懊恼,是无所适从的愤然,是不得信任的愤怒,是孤独的火大。

他快步走到食馆,却没看见林佐。听怕得颤抖的店小二说,林佐早就已经离开了。

在後面跟上的池澈握住柳煦持剑的那只手,安抚:「没事了,别气。」

柳煦却没办法依言放下这事。「池子清,我受够了。我要找回我的记忆。」只有找回记忆,他才能看清一切的真相。他不想要再被别人的片面之词弄得一惊一乍,更不想要再因为自己的失忆让自己暴露於危险中。

他也想找回失去的记忆,看清池澈的真伪。否则,现在的他对池澈的话,信的能有几分?不能信的有几分?

然而,他不由得不想让池澈的生命受到威胁。即便是怀有一丝不信任,他还是情不自禁担忧着这档事。

在两人离开食馆後,二楼的包厢传出林佐的声音。「是属下办事不力,愿受漓王责罚。」

一道女声发出娇笑:「不必,漓王说这样即可。我们行事不须躁进,这样刚刚好。」

只要打破绝对的信任,第一步便称得上是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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