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帘的空隙透了进来，苏子睿感受到几分光线，缓缓睁开眼，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伸手摸向郭苡瑄曾睡过的地方，没有丝毫温度，要不是床单有些皱褶，枕头也变得凹陷，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他怎样也没想到他会因为微醺就失控成这样，她只是稍微比平常主动一点，他就控制不了自己。
他缓缓坐起身，昨天太过激烈，现在全身酸痛，太阳穴的位置也有些发疼，他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吐了一口气，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已经十点半了，他已经很久没睡到这麽晚了，还好今天是礼拜六不用上班，不然他可不想因为纵慾过度而被记旷职。
他随手从衣橱拿了一套上衣和短裤穿上，发现昨天被他随意丢在地上的衬衫和黑色长裤竟整齐摆放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
是郭苡瑄替他收的吧？
果然不是梦啊……郭苡瑄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不少痕迹，包括放在衬衫上的字条。
「子睿，我先回房间了，你的门我有帮你反锁，不用担心。还有，昨天打扰你了，你借我的衣服洗好了我再还你。」
她在字条是这麽写着。
昨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翻云覆雨之後，他们各自洗好澡，她本来那时候就要离开，是他硬把她留下来过夜，他舍不得就这样让她离开。
晚上她侧躺在他身边准备入睡，她穿着他的T-shirt，洗澡用的是他的沐浴乳和洗发精，明明都是他熟悉的味道，但这些味道一到她身上怎麽就变得更香、更加诱人，香气弄得胸口痒痒麻麻的，睡意顿时消失，他忍不住伸手搂住她，凑到她的肩颈之间。
感受到他下半身逐渐肿胀的反应，以及胸前那不安分的手，她背对着他说：「子睿，我想休息了。」
他慌张松开手，向後退了一些，故作镇定地说：「我知道。」
谁知道她突然一个翻身，转过来面向他，明亮的双眼直直盯着他。
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下半身的慾望变得更加强烈，他强忍着不断涌现上来的燥热，压着嗓子说：「想休息的话就别这样看我。」
她轻轻一笑，双眼仍盯着他看，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真是的……」这根本就是在挑战他的极限，他转过头，用手臂挡住视线，索性不去看她，让自己慢慢冷却下来。
「子睿。」她轻轻叫唤。
「嗯？」他依旧不看她。
「我想问你……」她停顿了一下，问：「在外面的时候你为什麽要吻我？」
直到现在，她最难以忘怀的还是他在房外那小心翼翼且带着试探的温柔亲吻，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易碎物品一样，那时候她最能感受到被珍惜的感觉。
她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不是像她一样是因为动心。
被她这麽一问，苏子睿顿时愣住，突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灼热的慾望瞬间冷却下来，他放下手，转头看她，她的眼底充满期待，他感觉得出来她想要的答案是什麽，可是因为喜欢你这样的答案他却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的理由是什麽，他心知肚明。
後来，他用一句：「不是你先开始的吗？」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敷衍她。尽管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他还是看见那一秒钟闪过她眼底的失望。
这会不会就是她今天先行离开的理由？
他转过头，看向空荡荡的床铺，轻叹了一口气，随後把字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空荡荡的桶子里传来了纸团落地的声音，就好像他空虚的心里被什麽撞击一样。
明明说不出我喜欢你，可是他却轻易说出了那种更让人动情的话。
「我想好好看着你。」
说出这种谎话的他是不是也该进垃圾桶？
说想好好看着他并不是真的是因为想看着她，他只是不想因为被情慾吞噬而失神使得眼前的她被脑海中的那个十七岁的她取代。
这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在外面的时候你为什麽要吻我？」
当时是她先主动吻他的，接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竟意外勾起他记忆中最柔软的那段，她当下的表情和十七岁的她有了重叠，他便情不自禁的吻上去，然後所有的一切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失控。
吻她的理由很简单，但他绝对无法对她说出口。
打从第一个吻开始，郭苡瑄十七岁的模样就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无论是他所亲吻的、拥抱的，甚至触碰到的都是现在的郭苡瑄，但他心里想的却始终是十七岁的她。而且，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只要一想着她十七岁的样子，他下身的反应就会变得更强烈，想要她的慾望变得更多，无论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这些反应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变态了，就算是同一个人，但她们说到底并不是完全一样的人。
可是，当情慾覆盖过一切知觉，他几乎无法冷静思考，更无法控制的去想十七岁的她，於是他才会想要好好看着她的脸试着不让自己分神，但这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直到结束的那一刻，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十七岁的郭苡瑄。
在认识吴芷柔之後，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对郭苡瑄的感情，但其实并不然，这些年来郭苡瑄一直在他心上占了一个位置，他忘不了初次心动的情愫，也忘不了当年没有勇气说出口的遗憾，更忘不了自己在毕业典礼上给她的约定，这些都成了他放不下当年的理由。
刚开始见到郭苡瑄的时候，他总是会因为她的笑而心动，也会因为她受伤的表情而心疼，他都能很明确感受到这些情绪，原本以为他又重新找回当年的喜欢。可是随着相处时间越长，这样的心情越来越模糊不清，他越来越有一种找不到源头的茫然感，就像她和郑咏洵起争执的那天，看见她受伤的模样，他很担心，也很心疼，可是他却忽然找不到心动的感觉，就连她主动抱住他的时候都是意外平静。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现在他才恍然意识到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不经意的怦然心动并不是对她的再次动心，而是因为她的模样刚好处碰到了记忆中最柔软熟悉的片段，特别是她受伤难过的表情更容易让勾起心动的痕迹。每次只要她露出受伤的表情或是无奈的苦笑，甚至只是因为疼痛而皱眉的表情，他就会想起她高中时期的模样，对她的心疼就会连带勾起曾经有过的心动痕迹一起涌上心头。
因为看见她笑而紧张的心情是真的、担心她的心情是真的，关心她的心情也是，但从这些心情当中所衍生的躁动其实并不是心动，而是源自於对过往的放不下，包括无法说出口的喜欢以及当时在她受伤时无法帮她的遗憾。
自始至终，真正让他动心的并不是现在的郭苡瑄，而是十七岁的郭苡瑄，之所以会对她产生心动的错觉都是因为他在现在的她身上无意间捕捉到她十七岁的模样。这些日子以来他只是不断在她身上找寻十七岁时的影子而已，然後错把怀念当作心动。
转过身，他看着被弄得凌乱的床铺，想起了昨晚的激烈翻腾。即使疑问豁然开朗了，但他没有因此得到解脱，罪恶感随即涌上心头。
那他昨天晚上到底在干麽？明明知道所有心动的源头全都是因为十七岁的她，而不是现在的她，他却还是和她上床了。
要是被郭苡瑄知道自己是抱持着这种想法和她上床的话，她会怎麽想？
他完全无法想像她会露出多麽受伤的表情，现在光是想起她问他为什麽吻他时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就已经有了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那双明亮的眼睛所蕴藏的情绪太明显，她应该是喜欢他的，这是他能从那双眼睛感觉出来的，可是他现在却无法回应她的感情，甚至还做出了像是渣男一样的行为，搞不清楚就把人拐上床。
到底该怎麽做才好？只要一想到郭苡瑄，他就觉得愧疚，现在已经该不知道该怎麽去面对她和自己的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