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狼筋的颤动,赵洋还有他所安排的侍卫,一双双眼睛鹰眼似地盯着在场诸人。
当狼筋颤动,偷窃者的脸皮也会跟着抖动。
秦放看向王廷,他觉得狼筋的颤动会应在王廷身上。赵染站在秦放的身边,她对秦放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於是,她也将视线投向王廷。
结果,王廷虽然变了脸色,踉跄了一下,脸皮却没有抖动。
秦放眉头一皱。
倒是人群中,有个小厮,被赵洋的侍卫揪了出来!
「阿舒?贡珠是你偷的?」
那小厮是在膳房里打下手的,赵家总管一瞧见是他,便责问道。
狼筋颤动一次,名叫阿舒的小厮的脸皮,就不由自主地跟着颤动。
和预期不一样。赵染看了秦放一眼,秦放脸色很难看。这到底是怎麽回事?连这样的神物都会失准吗?
最後,阿舒坦承贡珠是他偷来放在秦放房间的。至於为什麽要这麽做,阿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他觊觎贡珠的价值,想偷盗出去卖,但怕失珠的风口浪尖上带不出去,所以就随便找个房间放了,想等风头过了再带出去。
既然知道这是贡珠,就该知道不可能卖得出去,买方或卖方都将成为罪犯。
阿舒被拖了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秦放始终不相信那个天外飞来的阿舒,或许阿舒是动手的人,但他觉得此事必然和王廷脱不了干系。
也许,是王廷收买阿舒动的手。
找出了个替死鬼,王廷仍在赵家大咧咧地悠晃。
秦放也找赵洋谈过他的疑虑。後来,赵染告诉他,以赵秦王三家的情谊,她父亲觉得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下去,撕破脸,三方都不好看,总之秦放人没事,事情也能有所交代即可。
这让秦放觉得赵洋乡愿。是不是该在赵家待下去,他的心志有了动摇。王廷能够在赵家继续悠晃,什麽时候再搞个贡珠事件陷害他,他还有命活麽?
秦放不是斗不过王廷,只是,夹着尾巴做人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这件事,让我爹看清了你和王廷的人品孰优孰劣,为了补偿你,我爹会对你更好的…….我也是。秦哥哥你就别担心了。」
赵染红着脸告诉他。
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
这天,赵夫人要秦放带着赵染去安德寺还愿,毕竟是安德寺的宝物洗刷了秦放的冤屈。赵染爱热闹,喜欢逛街,其实秦放原本也是,可他的本性,似乎在和白宁儿在一起时才能显露出来,在赵染面前,他一点劲也没有。
赵染拉着秦放上街去了。
赵染心情好,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这喜欢那也喜欢,有些是买给秦放的,赵染问秦放喜不喜欢,秦放一概说喜欢,其实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不到安德寺,秦放已经提满了两手。
到了一家赵氏经营的珠宝店,赵染说她在这里订了一只钗,要进去提货,秦放兴致缺缺,对她说那你进去吧,我在外头透透气顺便等你。赵染想也好,他一个大男人肯定对这些首饰没有兴趣,不强迫他,便自顾进了店。
等待的时间百无聊赖,秦放放眼大街,四处看看。
不多时,前方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紧紧攫住他的目光。
「请问,你有看过一个男孩子,大概……比我高半个头,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衫,腰间带着一个像我一样的大竹筒,还有一柄匕首……」
「没有。我每天在这里摆摊,没见过这样的人。」
是白宁儿,她正在跟一个水果摊贩,打听秦放的下落。
被拒绝後,白宁儿又找了下一个摊贩,卖凉水的,问了同样的问题。
摊贩还是跟她说没有,还问她要不要来一碗。
没有人能告诉她秦放的下落,因为秦放来到这里後,成了赵家的准姑爷,穿的是绫罗绸缎,丑丑的竹筒背在身上不伦不类,自然也不带了。
她就是这样,路上行人摊商挨个地问,就为了打听出他的下落吗?
秦放从未想过白宁儿会来找他。
她是个路痴,又没有准确的目标,从卫雍城一路上这麽问来,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
秦放心里一酸。
她的身上,穿着当天他买的那套衣裳,秦放只是顺手买了,他也没想过白宁儿会穿上。
正在问路的白宁儿,其实已经离他很近了,只要她的视线再偏个角度,就能看见珠宝店门口的秦放。
可後来有个大妈告诉她,姑娘我看你在这里也找了好几天了,十分辛苦,不如直接去衙门打听吧,那些捕快每天巡狩,也许会有消息。
然後,大妈领着白宁儿往反方向走,要带她去衙门,白宁儿离他越来越远,最後消失在人群里。
秦放没有追上去,他就看着白宁儿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然後路上行人全变成一片模糊。
「这就是我订的镶珠玉钗,秦哥哥你说好不好看……咦?秦哥哥你怎麽哭了?」
赵染的云鬓上多了一枚玉钗,正想秦放称赞她,却看见秦放呆呆地,颊上悬了两行清泪。
我哭了?有吗?
秦放抹了抹脸,果然看见手背湿湿的。
「没什麽,就是想家了。赵染你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秦放拎着赵染的战利品,站了起来。
见秦放心情不好,赵染也就不问,去安德寺还愿,一直到回赵府,一路上秦放就是闷闷的不说话。
见到白宁儿,秦放才发觉自己有多麽想念她。
可那又如何?他是珠二代,他的亲友,都是珍珠猎人,他的父母,还是白宁儿杀死的,他们是敌对的身分,就算秦放说服自己,是为了生存才待在白宁儿身边那又如何?最後还是会分开的。
秦放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怎麽了,那可是他的杀父母仇人,他怎麽会那麽想念她?
他觉得这是不正常的,所以,他没有追上白宁儿,与她相认。
白宁儿到了衙门,也没打听到秦放的下落,捕快要她留下联络的方式,他们若是找到人,会去通知白宁儿。白宁儿投宿在涑阳城里一家客栈,她留下客栈的名字,并表示这几天她都不会离开,请官差大哥帮她注意一下。
然後,她就出了衙门。
在卫雍城里,秦放离开後,她就开始寻找秦放。她知道因为秦弋,秦放跟她一样仇家满天下,她还有一身武艺可以保护自己,但秦放尚未学成,有很大的机率会被其他鲛人杀了,所以她急着找他。
但因为不会认路的关系,找秦放的过程中,光是认路就耗了她大半心力,她甚至还在某座城里找不到秦放後,离开那座城,又绕回去找了一圈,後来才知道是同一座城,做了许多白工,事倍功半。
然而还是找不到秦放。
走了一整天,接下来白宁儿也不知道怎麽办了,就坐在路边的一尊石狮子旁,看着人来人往。
「这位姑娘,我听附近摊贩说,你在找一个带着竹筒的男孩子?」
有个身穿窄袖短褂的,约莫二十来岁,相貌平凡的男人,走向白宁儿,问道。
「嗯,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白宁儿眼神又恢复了焦距。
「他是不是叫秦放?」
男人道。
「是。你真的知道他的下落?」
「嗯。我平时在赵员外家附近摆摊卖古玩,见过他。他现在住在赵洋赵员外家里,已经住一段日子了。今天休息,来和相熟的摊贩朋友聊天,才知道有人一直在找那位秦公子。」
「赵洋?」
白宁儿目光一暗。身为鲛人杀手,她不会不知道『北秦弋,南赵洋』、『半壁江山赵秦王』的浑号。
不过,以秦放珠二代的身分,待在赵洋家似乎也很合理。
她不知道秦放的打算。如果他想继续待在赵洋家,那麽赵洋就能庇护他,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危险。
白宁儿想,就去看一眼确定一下,如果秦放想待在赵府,也就不需要她了,那她就离开。
赵家书斋里,赵洋和王云正对坐饮酒。
「白夜那妖女一路上都在找秦放,这倒是个好机会,以秦放为饵,请君入瓮。」
赵洋道。
王云和王廷之所以来到赵府做客,就是为了这件事。白夜杀了太多珍珠猎人,严重威胁他们的生计,加上他们的好兄弟秦弋被她杀了,赵王二人肯定要报仇,为珍珠猎人除害。
「咱们已经派人去告诉白夜,秦放就在府上,估计这几天白夜就会过来,赵兄可做好万全准备了?」
「白夜那妖女的武功,当今世上没几个人打得过她,自然得智取。我早着人在院子里所有的树上都安了机关,白夜一落地,就会遭到网缚,网上淬了一种叫『水半夏』的剧毒,只对鲛人有用,鲛人一沾身,便会失去行动能力,我可是花了三万两才弄到这种毒药。」
赵洋道。
「这趟要叫白夜那妖女有进无出。」
「不错,赵兄果然好计谋。只是抓到白夜後,你想怎麽处置她?」
「白夜是鲛人杀手第一。我想公开处刑,以震慑其他的鲛人杀手,白夜的死,对鲛人杀手界的士气打击一定很大。」
「鲛人怕火,不如烧死她吧,顺便请业界有名的珍珠猎人前来督刑。」
「长我方威风,灭对方士气,王兄的建议正合我意。」
「只是,秦放曾与白夜同行一段时间,会不会有变数?」
「我看不会。白妖女是直接杀死他父母的仇人,秦放肯定比咱们更恨白夜,我问过他,他说那段时间接受白夜的庇护实不得已。他若因为白夜而忘了父母之仇,岂非禽兽不如?」
「不错,那就这麽办了。」
赵洋和王云商议既定,接着又开始拟前来督刑的珍珠猎人名册。
以往每天赵洋都会来找秦放指点武功,但秦放发现这两天赵洋都没出现,甚至整天都不见人影。
还有王云和王延也是,三个人一起说好失了踪似地。
秦放觉得奇怪,顺口问了赵染她父亲在哪里。
「喔,我爹啊,在督造一个擂台呢!」
赵染对秦放不疑有他,笑道。
「秦哥哥,我爹可疼你了,他要为你报仇呢!」
「什麽意思?」
「这样好了,擂台搭在城郊的十里坡,那里景色也不错,我带你去瞧瞧吧。」
赵染拉了秦放的手,邀功似地要带他去看擂台,赵染想,若是让秦哥哥知道那擂台的作用,肯定会感到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