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捷跟在李景裕身後,刚一进门就看见鹭鸣红着眼睛扒在李烨身上。「怎麽哭了啊鹭崽子?挨骂了?」他走上前用力一揪,掐得鹭鸣脸颊发白。
疼疼疼!
妈蛋,这人肯定是故意的!鹭鸣气得推了他一把:「要你管?放手啊你!」她揉揉脸,还嫌不解气,又冲他小腿飞了一脚,「下手没轻没重的,疼死老子了!」
「欸,朱鹭鸣!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朱天捷掐住她下巴晃了晃,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几年没被教育,皮痒了是吧,啊?手心还是屁股,麻溜儿的选一个!」
竟敢撒野撒到我的地盘上?「我叫人把你、把你拖出去打板子你信不信……」鹭鸣含混不清地撂了句狠话。
哼,即使嘴巴被挤得嘟起,也絶不能输了气势!
李烨和李景裕看不下去了,赶紧把两人拉开。
「小娘子消消气啊,他可是你哥……」
「十二郎你注意点,东宫呢这是……」
「狗东西!」朱天捷和鹭鸣互相嫌恶地啐了句。另外两人在一旁默默扶额抹泪:这两个家伙……真叫人头疼。
又是一阵好言相劝。终於,兄妹俩能心平气和地坐下了。
说起来,「二哥,大舅子,今天二位突然登门,有何贵干呐?」李烨给他们一人斟了杯茶。李景裕有些惊讶:「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我还想着怎麽介绍呢。」
李烨与朱天捷相视一笑。
「这次来啊,确实是有要紧事。」李景裕抿了口茶,抬眼看看李烨,又看看鹭鸣,「之前那个胡商又进城了。」
胡商?鹭鸣眉头一皱,像是嗅到了什麽疑点:「怀远坊来亨客栈那个?」
「嗯。」李景裕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朱天捷,「十二郎,你来仔细讲讲。」
……
四人商谈了近半个时辰。
「事出紧急,咱们分头行动。」李烨双眼微眯,右手不自觉地摩挲起茶盏,「长乐坊那边,我可以去找禁军打听。但那胡商,你们可得给看住了!」
李景裕和朱天捷点点头。
「还有还有……」鹭鸣抓着朱天捷的小臂晃了晃,「一有消息,就按我说的做,可别忘了!」
「哎呀知道啦!」朱天捷有些不耐烦:「你哥我记性好着呢,甭在这儿叨叨!」
切!鹭鸣推了他一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李景裕轻轻一笑,显然对方才的计划十分满意。他与朱天捷交换了下眼色,二人旋即转头对李烨和鹭鸣一揖:「既如此,那今日就先告辞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黄进就识趣地将房门再度合上。
「小娘子,想什麽呢?」李烨见鹭鸣若有所思,於是撑着下巴盯住她,也装出一副忧思深重的样子。鹭鸣让他逗笑了,但只一秒,又心焦地皱起眉头:「只有九天……」
「没问题的,相信我。」李烨握住她的右手揉了揉。
是吗。但愿如此。即使他这麽笃定,鹭鸣依旧惴惴不安。
方才朱天捷说,那人此次没作胡商打扮,也没去来亨客栈,倒是直接进了昌明坊。「那地方,进出的大都是流民乞丐,里正早就不管事了,坊门也守的松,想混进去简直易如反掌,但若想在里头找人嘛……」
说到这里,朱天捷挠了挠头,表情有些犯难,但突然又跟想到什麽事儿似的抬了下眉毛:「没问题,我自有办法。你们把长乐坊看好就行!」
他倒是胸有成竹,但鹭鸣始终放心不下:连官府都不愿接手的地盘,他能应付吗。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对昌明坊总有点讳莫如深。难道那儿发生过什麽事情,还是说那里的人……
「想什麽呢,姐?」万堂一声招呼把她扯回现实。鹭鸣一抬头,见他微笑着站在眼前,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的小院儿了。
她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进门直接往主屋走:「没什麽,就是闲着发呆……」
「你哭过?」万堂一闪身拦住她:刚才好像看见她眼睛红红的。
「啊,那是……」
鹭鸣刚想说李烨要奉命出征,但突然想起诏书还没下来,只得把嘴边的话咽回肚里:「就,想到以前的事儿罢了。」她把药碗往万堂面前一递,急着转移话题,「乖啊,先把药喝了!」
药?「我早上不是喝过了,养胃的苦水……」万堂疑惑地接过碗。鹭鸣见他呆头鹅似的定住,觉得好玩的很:「这个啊,是润喉膏!我看你乾咳好几天了,嗓子也沙沙的,就熬了些。」
说话间,她突然担心万堂会不会嫌自己多管闲事,於是歉疚地低下头,摆弄起手指来:「那个……你不想喝也没事,姐不是成心把你当药罐子……」
好了好了,知道你关心我。万堂仰头一饮而尽。
他放下碗,头一偏斜睨着鹭鸣,眼里尽是狡黠:「你看,我喝完了。现在,你得老实跟我说,刚才到底想到什麽事儿了啊?」
什麽事儿……没想到这小子这麽执着!
鹭鸣眼珠一转。
「我才不说呢。」她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都没说过你的事儿,凭什麽告诉你!」
我的事儿?万堂有些惆怅地垂下头,咧嘴一笑:「街头混着呗,能有什麽事儿?」
街头混着……诶等等!鹭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你去没去过昌明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