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願惟君顧 — 四十六 收養

想瞒他可真难。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演什麽深情戏码咯。鹭鸣抹去泪水,冲李烨一眨眼,坏笑道:「一切正如夫君所想。」

盛贵妃的遗腹子,他的七弟。

不过,收养这孩子,也不全是为了了结老爹的心愿。

「她是死了,但还有人活着。」鹭鸣双手抱胸,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马人群自言自语:「听说,他们家与那位大人,还有家父……」

巧啊,又想到一块儿去了。李烨笑着抿了口茶:「正有此意。」

男孩站在桌边,看着两人打太极般你来我往,一脸迷茫。

接下来更是跟做梦一样:先是这位和善可亲的姐姐跑去跟掌柜的说,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义弟,要领回家。然後就被他们两口子拖着上街,左逛右逛,置办了一大堆行头,完了被架上马车,带进东宫,仆从们对他们俩一口一个殿下……

殿下?

所以我是……太子妃的义弟?那太子岂不是……我姐夫?这麽说来,圣上是……

「阿郎?阿郎?」仆从们慌了:这孩子,好端端的搓着澡,怎麽眼睛一闭就没气儿了?!

「快!快去通报太子妃殿下!」「喏!」

「太子妃殿下!您弟弟他……没、没气儿了!」几个小丫头在寝殿门口放声乾嚎,吓得鹭鸣呛了满满一鼻子洗脸水。

啥?刚捡来的七皇子就这麽没了?!她抹抹脸,把头发一挽,随手抓了支簪子冲出门。

……

搞半天,「只是饿晕了而已,你们快拿点吃的来。」

鹭鸣将仆从遣散,把门一关,累得趴在桌上。奔波了一整天本就精疲力竭,刚刚又被这帮蠢蛋吓得半条命都飞了,现在头疼的厉害,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先回去吧,这儿我守着就行了。」李烨拆下她的簪子,给她重新盘了个发髻。

李烨你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鹭鸣嫌弃似地瞪了他一眼:「殿下,您老人家那灌药手法,我可是深受其害,喂一碗漏半碗的,洗脸吗……」

病榻上的男孩扭了扭身子。

醒了?鹭鸣坐到床边,晃晃他的胳膊:「弟弟啊,感觉怎麽样?有没有什麽不舒服?」

「水……」男孩睁开眼,张口刚想向她讨点水喝……

不料被李烨硬怼了块乾巴巴的芸豆糕,憋得喘不上气,满脸通红。

「李烨你干嘛!」鹭鸣伸手接住那孩子吐下来的糕点,忙不迭地给他顺气。李烨不服:「他不是饿吗,不该多吃点!」

「行了行了!」鹭鸣实在没力气跟他吵,「人家要喝水!你帮帮忙倒杯水来,快去快去。」

男孩闷了三大杯才缓过劲儿。「谢殿下……」

殿下?鹭鸣噗嗤一声笑了,掰了一小块芸豆糕递给他:「哎,以後私下里管我叫姐姐就行。」

「嗯。」男孩小心翼翼地接下,随即有些胆怯地将目光转向李烨:「那……」

「不管什麽时候都得叫我殿下!」李烨叉着腰冲他呛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

这人怎麽……鹭鸣冲男孩尴尬一笑,心里早把李烨架火上烤了:鬼知道李烨又在想啥,对小孩也要摆臭脸?还耀武扬威的,丢不丢人!

不过男孩倒是毫不介意,连连点头。

瞧瞧人家孩子,多乖。

「来,尝尝这个。」鹭鸣给他递了盘点心。男孩见了,顿时两眼放光,狼吞虎咽,腮帮子撑得满满的。

鹭鸣有些心疼,担心他是不是不爱吃却不好意思拒絶,又怯怯地问:「弟弟啊,你还有什麽想吃的?只管说,姐姐可以叫厨房给你做。」

男孩摇摇头,「呜呜」闷哼两声,伸手又抓了块糕点。鹭鸣笑笑,默默看着他吃。

「姐姐……」他吃着吃着,突然停下。

「怎麽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姓什麽?」

「姓什麽?」

「嗯!」

男孩期待的眼神扎得鹭鸣心脏骤痛。该骗他吗……

「姓易,叫易万堂!」李烨撑着下巴坐在桌边,颇有些不耐烦。

易,万,堂?

……李烨你是狗吗!面前摆碗汤,就拿「一碗汤」给人家当名字!鹭鸣暴怒:「你个……」

她骂人话还没出口,突然听得耳边一阵抽噎。

「原来……真的、真的有名字啊我……」男孩盯着一片狼藉的盘子,肩膀一耸一耸,「姓易,叫万、万堂对吗……」

「对对对……」鹭鸣见他伤心落泪,不得不硬着头皮附和。

扭头一看,那狗东西正趴在桌上,笑得浑身发颤。

「幼稚!」她在心里怒骂。

等万堂吃完,鹭鸣又跑去给他熬了些药。

「你啊,脾胃虚弱,这半个月得好好调理。」她把汤碗一递,「有点苦,忍忍。」

「谢谢姐。」万堂乖乖接过,大口喝下。

李烨坐在桌边,翘着个二郎腿,哈欠连连:「我困了……」方才趁鹭鸣熬药,他好不容易才睡了会儿,结果不到一刻钟又被吵醒,现在正烦着呢。

万堂看了他一眼,悄悄对鹭鸣说:「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都好了,没事儿。」

「那你好好睡觉啊。」鹭鸣虽然嘴上这麽说,但还是不放心地给他诊了诊脉,再三确认後,才搀着太子出了门。

啧,二十岁的人了,还不如十三岁的小孩懂事。

「小娘子。」一进寝殿,李烨就将鹭鸣一把圈进怀里,弯下身,新长的胡茬一个劲儿的在她脸上蹭。

鹭鸣向来怕痒,没几下就咯咯地笑起来:「不闹啦不闹啦!」

但李烨没有理会:「恨我吗?」

嗯?

恨?鹭鸣一怔,轻轻磕了磕他下巴:「不闹啦痒死了!」「不是这个。」

「谁叫你瞎起名字……」「最後一次。」

真是多疑,还不好糊弄,烦球。

鹭鸣转过身子,仰起头亲了他一口:「夫君,又不是你干的……」

毕竟,想要置盛贵妃的儿子於死地的人,逼着老爹不得不呈上死婴的人,强行诬蔑老爹「谋害皇嗣」的人,「大发仁慈」将他们一家流放西北的人……

又不是李烨。而是他阿爷。

李烨喉头一哽,没说话。

哦?哑巴了?「怎麽,怕我走?」鹭鸣亲了亲他的喉结。

「嗯,不许。」李烨轻轻咬住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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