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願惟君顧 — 二十四 林相要來

自打新婚夜被李烨弄伤,鹭鸣便得了三天的喘息——不只是房事,还有回宫拜会。

她倒不是害怕长辈们。先前在宫里待了四天,皇后每天一没事便扯着她说些朱知由的旧事,和她算是十分熟稔了。太后虽只见过两面,但看得出来,对她也是挺欣赏的,毕竟将门虎女,一口一个「鹭儿」,唤的跟亲孙女一样。

圣上整天忙於政务,只有等他晚上去皇后寝宫闲聊,鹭鸣才能得一见。他偶然听说鹭鸣在潜心研习经典,还特意扯了个老长的书单,教导她哪些要着重学习。

他们三人,就像普通人家的唠叨长辈一样,没有什麽皇室的架子。

所以,「真不知道,怎麽会养出这麽个天天耍威风的傻子!」鹭鸣抱膝坐在案前,愤愤地瞥了李烨一眼。

说起李烨,自从他接手了御史台的事务,每天上午从宫里回来,就呆坐在桌前读读写写,只有会客如厕才起身,连抽鹭鸣背书的时间都没有。先前还剩五寸长的墨条,如今已经磨的只剩寸余了。

在这麽关键的节点纳妃……鹭鸣觉得,这一家子,大概是需要她帮李烨去做些,只有借朱知由之名才能做到的事情。

……「生父的残部,如今,可还有人不在林相麾下?」

那晚,律宗的反应告诉她,第一,她亲爹的死,和林相脱不了干系,第二,至於有没有残部不在林相麾下,一定有,但他身居高位,不甚了解。

忠心的残部,不可能没有的,而且人数估计还不少。否则,太子妃之位,怎麽着也落不到她的头上。先右相之女入主东宫,就是嘹喨的号角,煽动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集结到太子身边。

可是,为了……扳倒林相?

当朝右相林肱,与先右相朱知由,素来政见不合,人尽皆知。以至於朱知由死後,朝野内一片议论,许多人都怀疑是林肱所为。再加上林肱上台後,手段严酷,排除异己,朱知由的旧部不是被贬,就是请辞,更让人坚信是他下的毒手。

「你爹啊,那叫一个厉害,料事如神,运筹帷幄,圣上都对他恭恭敬敬的。」鹭鸣想起皇后告与她的往事。

「只可惜,後来突发急病,英年早逝,你娘当时怀着你,悲痛过度,难产而亡。生你那天,朱宅突发大火,你爹的棺椁竟直接被烧成了灰,而你也不见了……」

皇后提起这些,伏在案前哭了快一刻钟,才缓过劲来:「万幸万幸,你还活着。鹭鸣啊,你的名字,是圣上起的。哎,这大概,也是你爹娘的最後遗愿了吧。」

这也……鹭鸣听了,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半是因为惨,一半是因为疑点重重。光是她爹的死,以及朱家覆灭,就已经够蹊跷了。

但更蹊跷的是,自己在东宫与林相龃龉之时,被突然告知身世,火急火燎的封妃。

真是为了帮东宫扳倒林相吗?

「怪异。」她心想,「纵使朱家残余势力再大,短时间内也无法形成助力。假设林相真是害死朱家的罪魁祸首,封妃之举,倒像是把东宫树成了活靶子。林相一支树大根深,必能抢在东宫发力之前反击。到时候,别说扳倒林相,东宫存亡还未可知。」

所以圣上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鹭鸣有些烦闷地翻着书:哼,难怪李烨心机深重,原来是家学渊源。

子时,更深露重。李烨忙完公务,洗漱完毕换了身睡衣,刚一躺下,「夫君……」

身旁传来一声软糯的叫唤。

扭头一看,鹭鸣睡得歪歪斜斜,肩膀和手臂都大剌剌地露在被子外头,翻开的书还卡在床缝里。

「真是,睡着了还使唤我。」李烨忍住一肚子怨气,给鹭鸣重新盖好被子。他刚闭上眼准备歇息,「啪!」一条大腿生砸在肚子上,害得他差点咳出晚饭。

……罢了罢了。当时在她院里待着,不是天天被踹被打被呼巴掌麽。

娶都娶了。

……

秋意渐浓,天气愈发的冷了起来。先前还是万里晴空,近几日却灰蒙蒙的,加上萧瑟的秋风,叫人心里倍感沉闷。不过,夜幕降临,暖柔的宫灯一亮,总算是为冷清的庭院添了些许烟火气。

李烨给鹭鸣夹了些鱼脍——尽管她碗里的菜都满得要溢出来了,但他还是自顾自地堆。

「好了好了,要吃不完了。」鹭鸣不耐烦,敲敲他的筷子示意他停手。李烨撑着下巴,一脸担心地盯住她:「你最近吃的越来越少了,怎麽,不合口味吗?」

刚进东宫简直跟个饿鬼一样,现在连吃半碗饭都嫌撑。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靠一口仙气吊着命了。

鹭鸣挑起一根葱,塞进嘴里,敷衍地回答道:「天气冷,没食慾罢了……」

「又胡说!」李烨被她气笑了:人家都贴秋膘呢,她倒反着来!他伸手捏了捏鹭鸣的脸,力气有点重:「今天你可别跑,我就要看着你把碗里那些吃乾净!」

「得得得!」鹭鸣不爽地甩开他,赌气地夹起一片肉嚼了起来,嚼着嚼着还不忘皱眉控诉,「讨厌!天天就知道训我!」

「没良心的家伙。」李烨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为夫还不是怕你饿死……哦对了。」

他淡定地搅搅汤勺,给鹭鸣盛了一小碗:「明天未时,林相会来。」

哦?鹭鸣停下筷子。

自打回宫拜见完长辈,一连三日,东宫门庭若市,各位王爷、侯爵、还有朝中大员,纷纷前来贺喜。遵循礼法,不论谁来,她都得跟太子一同出席。

可是,林相……

她也会来,对吗?

亥时,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李烨熄了烛火,掀开床幔躺下。身边的人儿翻了个身背对他,听呼吸,好像在叹息。

「还没睡呐?」李烨从背後搂住她,心想,莫不是在跟自己置气?

说起来,最近公务繁忙,白天说不什麽上话,晚上也要批案牍,是对她冷落了些。想着想着,他将下巴抵在鹭鸣头顶蹭了蹭。

臂弯里的小人儿有点不开心,扭了扭,鼻音浓重:「想着明天的事睡不着。」

李烨笑了笑,低头去闻她的软发:「别怕,有为夫帮你挡着。」

可鹭鸣还是无法释怀,吸了吸鼻子,恨恨低语:「我讨厌她……」

我也是啊。「我也讨厌他。」李烨将她搂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林肱如今独揽数项大权,许多人敢怒不敢言。御史台里弹劾林相一党的案牍数不胜数,但最後呈到圣上面前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摺子。若是此次能狠狠敲打他们一回……

「又骗我!你明明喜欢她!」怎料鹭鸣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他胸口一顿猛锤。

……我?林相?喜欢?什麽玩意儿?!

鹭鸣抬头,见李烨一脸惊愕,反而更用力了:「别跟我装傻!每次她一来,你就把她夸得跟仙女似的。上次她打我那麽狠,还能在你面前一口一个烨哥哥,一口一个倩儿,我受了那麽多气,可她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原来是气那个女的啊。

「小娘子,你听我说。」

李烨将她牢牢箍在怀里,不容置疑地向她保证:「我以太子的名义起誓,终有一天,你会看到林倩妤跪在你脚边,任你处置!你若想打回去,为夫我亲手给你递板子!」

哼,这还像句人话。鹭鸣听了,心里稍感宽慰。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那……那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她嘛?」

「当然不喜欢!」谁知李烨竟恼羞成怒,凶得她浑身一抖。

这家伙想的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尽讲些糟心事儿!那蠢女人要不是有他爹在,估计早就投胎去了!还喜欢,呸呸呸!

果然,朱鹭鸣,你欠收拾。

看来啊,「这阵子,为夫……」李烨右手一用力,冷不防扯下鹭鸣的亵裤,随後低头咬着她的耳朵,语气暧昧:「是疼你疼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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