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冬日將盡 — 四:所有相遇 6

梁又冬已经看着自己的手机好些天了。

「你干嘛一直看着手机,在等谁电话吗?」就连好友何以航也注意到梁又冬的怪异,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天在厕所撞破宣辞的极力遮掩的秘密後,他就没有跟宣辞联络过,也没有再陪他回诊。

他不是故意的。

起初他的确被宣辞手上的伤痕吓着,才短短一瞬间就见到那一小截皮肤上有数不清的伤痕,可想而知,其余被衣物所遮挡住的部份,只会更多。

宣辞头也不回地跑走,他想自己大概真的被彻底讨厌了,所以一直不敢主动联系宣辞,而不出所料地,宣辞也没联络他的意思。

仔细想想,从来都是自己主动联络宣辞,宣辞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他就这样任性地断了联系,对宣辞而言,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吧?

从头到尾,都是他要去招惹他的。

但明知如此,还是觉得有些伤心。他以为这阵子的聊天相处,或多或少能在宣辞心底占有一席之地,哪怕一个小角落、认为他是个奇怪的人,都好。

不知道他後来有没有乖乖去回诊呢?

「喂,在问你话呢。」迟迟等不到梁又冬的回答,何以航不满地用脚轻踹他的座椅。

他叹了一口气。「没什麽,只是我在胡思乱想。」

才刚说完,这几天安静无声的手机突然显示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梁又冬睁大双眼,有点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这家伙这阵子真的很奇怪。何以航无奈心想,倾身看一眼手机来电,吐槽道:「快接电话啊!」

听见何以航的「好心」提醒,梁又冬才想到现在不是自我怀疑的时候,他定了定心,接起那通电话。

「喂?」

「请问你是梁又冬先生吗?」电话那头不是他心里所想的声音。

梁又冬一愣,将手机拿远在看清一次手机来电,迟疑地问:「……你是?」

「我是夏然,方便约个时间见面吗?」

何以航见好友接了那通电话,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麽,他都没怎麽回应,顶多偶尔发出几个应答声,最後挂了电话。

「谁打来的啊?怎麽都不出声?」何以航见好友讲完电话,低头滑手机,不知道在看什麽,他倾身一瞧,是在看导航地图。「什麽鬼东西?」

梁又冬没有解释,将手机收进自己的口袋,拎起车钥匙准备离开。

「喂、你这是在演哪出?还在上班耶!」他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好友是在干嘛了。

「我有点急事,帮我跟人事请个假。」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又冬此刻的心情十分紧张,这简直比他当初是否能拿下第一笔客户订单时还让他焦虑不安。

他打开车内的导航输入夏然提供的见面地点,确认无误後,起步出发。

现在是上班时间,车流不算多,但仍旧有点小塞车。梁又冬紧握着方向盘,思忖会比他预期的晚点抵达。他用食指与拇指捏了捏自己眉骨,缓缓吐一口气,试着让自己放松一点,却发现很难。

他想起夏然是上次打电话给宣辞的人。若当时没有他的那通电话,许就没有之後一连串发生的事,不会让他撞见宣辞极力隐藏的不堪。

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夏然约他见面,说要谈谈,是关於宣辞的事。

梁又冬果真比他预期的晚些抵达,将车停在附近的计费停车场,他快步赶到约定点,他们约在H.T大楼见面。

H.T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梁又冬从未来过这里,最多只是开车经过。H.T总部座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内,建筑外型特意设计成公司开头的字母H,整栋大楼以玻璃为主,颇具现代与俐落感,在不同季节与时段的阳光照射下,会呈现出不同的光辉景象,算是本市的地标之一。

梁又冬想不明白夏然要约在这里见面的原因,但他现在没空多想,如今最要紧的是宣辞。他与柜台人员说明来意,柜台人员看起来十分惊讶,打电话给上头确认後,让他从旁边的电梯上楼。

电梯门一开,便看到在外头等侯已久的夏然。梁又冬一怔,他没有在关心娱乐圈的事,但他仍知道夏然是当红的模特之一,很常在各大时装品牌中见到他的身影。

宣辞竟然会认识这麽有名的夏然。

夏然带他到一间无人的会议室,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他伸手示意梁又冬坐下。

比起内心的焦躁困惑,梁又冬脸上倒显得镇定许多,他坐下後开口:「你找我来有什麽事吗?宣辞呢?你和他是什麽关系?你怎麽会用他的电话?」

一见面就被一连串问一堆问题,夏然没表现出任何不悦,这连珠炮弹式的问题反让他有些欣喜,代表他是真的关心、在意宣辞。

「宣辞刚刚说有事先走了,我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打电话给你的。」夏然解释,并伸出手:「不好意思,这麽冒昧就约你出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夏然。」

「你好。」梁又冬简短介绍自己,意思握了一下手。「我是梁又冬。」

「我听宣辞说过,是你主动说要陪宣辞看医生的。」夏然微笑地问:「可以问为什麽会这麽做吗?」

梁又冬有料到夏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但真被问到时,自己仍答不上来。

他苦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一开始想是出自同情心理吧……那时候我刚好去同家诊所看诊,听见柜台小姐们在谈论宣辞,後来想他可能是害怕就医什麽的,便主动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结果一问他就紧张的跑了……」

闻言,夏然歪头笑说:「这是正常反应吧?」

「……是,我没说不正常。」梁又冬抹一把脸,觉得自己当时真过於鲁莽,现在想来仍是丢脸。

他简单解释认识宣辞的经过後,说:「後来就没遇到宣辞了,那时我还有些欣慰的想或许是问题解决了,直到我又再诊所附近遇到他。」

「原本我们关系有变好迹象,後来不知道怎麽了,宣辞对我很冷淡、下意识想拉开彼此之间距离……明明宣辞表现这麽明显了,我还是假装看不见,一直想陪他……我不知道宣辞发生什麽事,倘若他不说,我就不会去问他,可至少能陪他去看医生、出去吃个饭,陪他说说话,我想这样就好了。」

「──直到上次我发现他手上有伤,那很明显是自残的伤痕,我不是看不起宣辞,或觉得他是神经病,我只是被吓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办,也不敢主动联络他,没有意外地他也没有联络过我。」

他叹了口气,望着坐在对面的夏然。「宣辞最近好吗?」

夏然脸色一沉,像在思索,过了几秒才回答:「……情况有点遭。」

「他怎麽了?」梁又冬听了开始紧张。

夏然闭了闭眼,担忧道:「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为了避免让他独处,我试着让他跟在我身边陪我上班,但他几乎都是待在角落发呆、偶尔做自己的事。他自从上次跟你不欢而散後,似乎就没回过诊、吃过药了,医院电话来了几次,都被他拒绝。」

梁又冬蹙起眉宇,「这样怎麽不带他去医院?」

「他不想去,假如硬逼怕他会失控或者伤害自己,只好这几天都带他在身边,多少让他出来走走……」

虽然前几分钟才说不会问,但听闻宣辞这状况,还是主动问了:「宣辞到底发生过什麽事?看他才刚成年不久,怎麽会把自己搞得这麽糟糕呢?」

夏然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梁又冬,似在犹豫该不该由自己开口,他莫名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麽我会约你在这里吗?」

「刚在工作?」梁又冬皱眉,不是很想玩这个猜谜游戏,随便回道。

夏然闻言,轻笑出声,他完全不介意他的敷衍回答,用手轻敲一下桌面。

看着夏然轻敲桌面的手指,梁又冬又问:「问这个要做什麽?」

夏然将手交叠於桌面上,娓娓道出宣辞鲜少人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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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想就这样虐到完结插个回忆章,感觉越拖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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