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所及处,一片鲜红。顶着红盖头的狄婷影其实没有看清楚她的婚宴究竟长什麽样,又来了什麽人,稀里糊涂的跟着繁文缛节口令步骤。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娘子缓缓拜了下去,从盖头的缝隙中看见对侧一双鞋,还有……
一只公鸡不知受了惊吓还是怎麽了,扯着嗓子喔喔鸣叫。
「对不住、对不住,没有捉紧。」那双鞋子的主人急忙一个快步,把挣扎窜逃的公鸡捉了回来,钳紧了翅膀,不让牠再有机会移动分毫。
要不是有这一插曲,狄婷影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她是和一只鸡拜的堂。
惊悚的是,这里没有人觉得奇怪,没有人窃窃私语,原来大家都是知情的吗?
原来如此啊!狄婷影在心里冷笑。
不过,只要她身边的人不是克水兄,一个人和一只公鸡又有什麽差别呢?
那时,除了花轿、半个闺房大的巨蟒葭君和浩浩荡荡的嫁妆外,没有人可以踏进官宅。
「当初不是这麽说的吧!为何我们不能入内观礼呢?」被挡在门外的节蓉有些激动,这最重要的时刻,她怎麽可以不陪在狄婷影的身边呢?
挡在门前的是一对相貌极佳的童男童女,面如冰霜寒冷,声如铜铃般清脆,双眼无神,穿着一袭白袍,飘飘忽竟不像活物。
「官大人不接受闲杂人等。官夫人已入宅就是官家人了,众位请回吧!」童男童女同时道,同腔同调,口径如一。
「两位年纪尚小,这喜宴礼仪可能不太懂得。堂堂古少爷我可是有彻底研究过的,喜宴图的是热闹,亲朋好友要共襄盛举才是。还有什麽闲杂人等?我们都是和新娘子铁打的交情。」古公子皱起眉头,对着童男童女好说歹说。
换来的是,他们一拱手,又用同个语气说着:「请回吧!」
正当束手无策,一旁两个小跟屁虫看不到热闹,开始鼓噪了起来。
「这门就在这儿——我要闯怎麽着?」青枫股着腮帮子,昂起头来,一脸不服气。瞧着大人们讲理不动手,可能也怕极了别人说这夥人以大欺小,可青枫看来与他们年纪相仿,此时就是她闪亮登场的最佳时机!
青枫站在童男童女的面前,先用眼神震慑法,来回扫过这两人,不过,显然效果不彰,他们始终面色如常。
「青枫别闹!」在青流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丛雪就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拉住青枫的手,看样子早已是驾轻就熟。
「我没闹啊!」青枫瘪嘴,使劲却挣不开丛雪的手。他们的力气分明差不多大,不久前才比过腕力的……
青枫觉得奇怪,但也突然燃起了要一较高下的雄心壮志,她使劲了吃奶的力气要挣脱丛雪的束缚。
这一来一往下,丛雪和青枫在拉扯下跌倒了。
而青枫重重倒压在那个童女的身上……
啊!闯祸了!青枫心里急了,匆匆忙忙爬起身来,搀扶着童女也站起来,只见她倒下的那侧手臂擦破了皮,一整条渗着鲜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去擦个药,很快就会好的。」青枫吓到快哭了出来,适才那副小霸王的脸孔不复存在。
童女没有什麽表情,只用另一手摸了一下伤处,放在眼前看,满掌腥红。
「会留疤吧?」童女用一贯的语气说道,但尾音却藏着颤抖。
「不会不会,现在齐城医术高明者那麽多。这伤口不大,不会有疤的。」青枫焦急安慰道,一边让丛雪也来搀扶她,小心翼翼的,要把她送去擦药。
「既然有疤,那就没有价值了。」童女的神情变了,那是最後松懈下来的一抹苦笑。
她牙一咬,唇角流出了一行黑色的血水,就这样瘫软在这两个小儿身上。
青流眼见不对,瞬步跃去,先是探了探那童女的鼻息,後是压了压她的脉搏,露出了难以言表的神情,接着叹气摇头。
人……死了?
一条生命就如此轻而易举的消逝了?
是……她害的?
在场之人无不惊诧,宛如一一被远方的阵阵轰雷劈毙,特别是小小的青枫,呆滞的眼彷佛懂了些什麽,又彷佛不愿去明白什麽,双眼一暗,软身倒在了丛雪身上。
大喜之日,挂满了张狂红艳的布幔,鞭炮声、戏班铙钹声、欢庆的唢呐击鼓声不绝於耳,这一切都和现下的情景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是多麽的讽刺……
官宅的侧门倏忽开启,出来了两个彪形大汉,他们一言不发,只是把童女的屍体扛离,然後又走了回去。
而官宅正门也开了一小缝隙,一个娇小的身影探出门来,样貌极好,身穿白袍,面如冰霜寒冷。样貌虽与刚刚夭折的女孩不若,神情却是一贯的。
这个女孩顶替了位置,与童男一同喊着:「请回吧!」
他们的神情,没有因为死了一个夥伴而产生变化。
不过一个个苍白的面容和一身缟素,倒是这里唯一像是哀悼之处。
「不!不!这到底是什麽地方?婷影怎麽能嫁到此处。」节蓉惊恐不安而鼓噪起来,但这童男童女挡在面前,又伤不得,实在束手无策。
「不如,我进去瞧瞧?」节蓉武功虽是最佳,但失去两臂,轻功大不如前。於是克水自荐。
节蓉转过身看着克水也是担心的神情,心底竟闪过一丝欣慰。轻言道:「麻烦万公子了。」
克水正准备腾身从墙跃进去,青流一臂横在了他的面前。
「别轻举妄动。」青流严肃道。「宅邸中高手云集,光是适才出来那俩大汉你就未必手到擒来,何况,他们为何要叫童子守门,而不是那些高手呢?就表示着,他们根本就不怕你硬闯。里头有什麽埋伏尚未可知,别赶着去投胎啊!」
「话虽如此,为之奈何?」古公子安抚着神情颓然的节蓉,抬起头来问道。
青流垂眸,一手将昏迷的青枫扛在肩上,另一手牵着丛雪,转过身离去。
「走吧!回去吧!不会有事的。」青流默默道。「今日任务前狄大人与敝人交代过,看到什麽都装作没看见。或许代表狄大人早已知情,兄妹情深,自然不会有事的。」
狄婷影坐在床上等着,没有尽头的等着。没有什麽可期待,却也没有松懈到解下凤冠自己倒头就睡。
她没在想什麽,心里是空的。只有眼前的目标是至关重要,其他的她都无妨。反正来日方长,那些欠了她、对她有愧的人,她终究会加倍奉还。
突然来了两对玲珑小脚靠近,不紧不慢的揭开她的红盖头,恭恭敬敬的摘下了她沉重的凤冠。
「官大人未能在及时赶回,吩咐夫人先沐浴更衣,早些睡下。」童男童女面色清冷,口径一致的说着。
原来她必须跟一只公鸡拜堂,也是因为这位大人赶不回来,真是好大的官威。狄婷影在心里冷笑道,不过无妨,她也乐得轻松不必应付。
她知道她迟早得面对她的夫君,肌肤之亲、生儿育女……这一切她都不害怕,反正她只望向有他的地方,这一生无论如何都会把他夺到手。
童男童女牵引着她走出洞房,她终於可以看清此处面貌。
烟波浩渺一水间,目所及处大半是透着热气的水泽,长廊与长廊间是一个个红木桥相连,天地朦胧像罩着一层迷雾。
左拐右拐,四处站满了杨柳,恍惚间迎风起舞,千万枝条眼花撩乱。
此处除却水声就是风声,来往间的无数奴仆蹑手蹑脚低头走,没一个吭出声,一个个面色惨白,不若活物。
这个设置没有半点凡家宅邸的模样,倒像是贵族的避暑山庄,甚至是皇家苑囿。造景的部分的确令人赞叹,着实有趣……
他们不断往深处去,一院包裹着一院,他们一步步踏入核心。
映入眼帘的是直上山巅的层层白玉阶,此处因山而建,少说有千阶。童男童女不动声色也没多加说明,迳直走上去。一整天的折腾,她其实已经疲乏了,可仍移着端庄的步伐,没让自己看来拖沓不得体。
高处不胜寒,越往上走越是阴风阵阵,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她,鲜红的嫁衣随风狂舞,月光映照下,她的影子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她咬牙受着。她可不是会半道而废之人。
半晌,终於是到了山巅,狄婷影睥睨着被踩在脚底的一切,冷冷笑了一声。
没什麽是她做不到的。
眼前的建筑不是什麽雕梁玉砌金玉辉煌的庸脂俗粉,倒像是个清冷简雅的修仙道观。天顶铺盖着琉璃瓦,月光透了进来映照在她身上,如同一块块晶亮的斑。影影绰绰,晶光流转恍似天人翩然起舞,而她也属於此处,清幽高贵,别无二致。
童男童女将她带入了一处温泉,替她宽衣解带,全身浸入热水中时,一天的疲乏终於获得舒缓。
再也没有力气保持戒心,她让自己放空,眼见四处壁画,画的是层层叠叠云雾缭绕的山峦,如若那处是真实存在的,也该是个世外桃源吧!山头处长满了形状特异的草,不过她在热气氤氲的朦胧视线下,还来不及将那模样瞧清楚,一股困意涌上心头,或许是累了,她缓缓阖上眼睛。
分明是在殿内,却布置成了遥无边际的大洋,琉璃瓦透入的月华洒落一片粼粼波光,水清澈见底,烟雾散毕,一切清楚的有些残忍。
一身艳红的新娘子躺在充气牛皮囊上,随着水流荡漾。她的容貌极好,冰霜冷冽,连沉睡时都是这般凡尘莫染的神情,皮肤滑润、吹弹可破,虽已过了少女年纪,却是有着成熟的风韵。
他像是拆开礼物一般,拿起金剪子,小心翼翼的将她身上的嫁衣裁开。
那是狄绪分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若她听见这细细裁衣声,不知内心作何感想呢?
这细碎的声音倒是把新娘子唤醒了,她睁开美眸,正适应着月光,却蒙胧瞧见眼前有一男子,她先是一惊,後是一沉……她现在是有夫君的人了,突然出现个男子什麽的,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她发现自己四肢酸软动弹不得,她尝试着挣扎,却始终使不上劲。
「别白费心思了,仔细瞧瞧,你浮在水面!这水虽然不深,不过到小腿肚的高度,但要是你一挣扎翻了身,要将你溺毙也是轻而易举。」他成功把她一身红褪去,紧接着轻柔褪去两脚罗袜。「不让挣扎就是不让你受伤,有了疤就不完美没价值了,如此甚是可惜啊……」
眼前此人,脑满肠肥,长相被肥肉堆的不知原本模样,唯独那阴鸷的眼与她有几分神似,不过现今的眼神塞满了她看不懂的……慾望?兴奋?爱怜?
赤裸白皙的肌肤摊了开来,他咧开嘴笑,将她拉近身边,用双唇把一寸寸肌肤细心检视,完美、不带疤痕、没有粗糙就用亲吻盖下认证。
他仔细入微,从头皮发根,到每一根脚趾头间的缝隙,他都花费时间耐心确认。
他所炙热的,不过是她这具皮囊。
「知道为何本大人会娶你吗?」他停了下来,看着她木然的神情,掀唇笑道。
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想娶她,这哪还需要为什麽。狄婷影不言不语,也没了力气,有一阵酸楚梗在喉咙,或许是被刚才的行为恶心到了。
「因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那男人笑着,用短肥却细腻的手指滑过她的肌肤,似勾引、似挑逗,又或者只是自顾自的享受其中。「你之所以放节蓉在身边,不就是因为自己难以理解别人细腻的情绪,所以才需要一个人在你身前先做出反应。况且你遮掩半脸,不仅仅因为想成为婉怯内敛又神秘的大家闺秀,而是这副冰冷的面孔总让你不得好处。」
这个人分明与她素不相识,怎麽会知道如此细微末节的事?狄婷影心一凛,木然的脸总算有些表情,秀眉紧蹙。而那男子笑了一声,轻柔的将眉宇压了回去。
「说到心坎里了吧?本大人可是多方调查了呢!拥有貌美无瑕的皮囊者不在少数,为何挑了你,可不只为了这一点。」那男子轻抚她的面容。「是因为你同我一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大人最爱看戏,从今往後,我便是你最大的依靠,你想做什麽,放手去做。掩盖证据、埋屍弃屍什麽的,是本大人最擅长的。」
狄婷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本大人知道你杀了亲生母亲,我也杀了我父亲。我们两个人渣,却可以一同站在万人之巅,受百姓钦羡,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男子道,满眼笑意。
「你感受不到别人情绪,所以抓了个人当你左膀右臂,可本大人不同。我天生没有知觉,跌倒不知痛,不知什麽是饿什麽是饱,只觉得不吃会身体虚就拚命把食物往嘴塞。或许因为生理如此,心理也淡薄许多。活到如今全身伤痕坑坑巴巴的,都不知何时磕碰的,也不知有多严重。懂得感受的人,居然还能把自己用伤,这简直不可饶恕。」男子神色如常地说。「在我十三岁那年,在巷子口听见一个女娃啼哭,原来是跌倒了!我好心的搀扶她起来,见她摔了腿血流如注,想着这往後要留疤了……既然如此不珍惜,怕往後活下去也会继续弄伤自己,这其他完好的肌肤不就亏大了吗?於是我拿了个剪子,把她完好部分的皮扒了下来……呵呵,我爹知道後替我毁屍灭迹,我也被他打个半死,所以我依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完美的将他毁屍灭迹了。」
原来长兄将她嫁给了一个疯子,狄婷影不忍直视,遂闭上了眼。
「是了是了,娘子是嫌我嘴碎了。没关系,这一切不重要,我们今日就将正事办好了。」男子点了点头,了然於心。双手抚上狄婷影细嫩的大腿,将她拉近。
有一瞬间,真的要发生的那一瞬间,狄婷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畏惧。
「既然官大人调查仔细,自然知道我执念何方,没有情意的男女欢愉是背离人性的。」她的眼睛快要掉出泪来,虚弱的唇努力的把话说清晰,她这个人从来没这样哀求过,克水兄是特例,这次更是把架子全卸下了。
「可我们本没人性,生来如此。」官大人诚挚地说,没有半点揶揄之意。「我自然支持你继续折磨你的克水兄,不过你既成了我的发妻,就得履行义务。往後你有享不尽的富贵和权力,高手如云随你指挥,来日方长,你慢慢来。」
狄婷影还理不清这官大人到底是什麽心态,他伸手扶上了她纤纤细腰,对准了含苞的花蕾,残忍地长驱直入。
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下半身鼓捣着,她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出半点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受伤的花蕾吞吐出几滴污秽的血液,滴落水中化散不见。要是能有幸坠落土堆,会不会也滋养的出罪恶的花朵呢?
痛楚、撕裂、痉挛,官大人笑着要她好好感受,真好啊!至少能感受的到,那就得全心全意享受其中啊!
换了姿势,他温柔的将她翻了身,撑着她让她背着他站入水中,更加深入、更加疯狂,像一匹狂躁的野马,在草原中来回奔驰着。
他没有感受,只能在心理亢奋。於是折磨持续了一整晚,来来回回又几次,狄婷影几度昏死过去。
她再次醒来後,只看见那个男人专注地拿起剃刀,小心翼翼地替她修整身下的稀疏草原……直到秃秃如也露出白皙的肌肤。
这是在做什麽……为何要这般羞侮她?狄婷影瞪大了眼,从未感受到如此愤怒的情绪。
但她已经没有气力吐露任何一句。
事还没完。
他短肥的手指捻着艳红的线,熟稔的穿过了绣花针。他专注的像在完成一幅旷世巨作,捏住两侧鲜红欲滴掀开的花瓣,来来回回一针一线,把洞穴封去大半,单留两个小孔。
没有麻药,狄婷影连哀号的力气都没有,一针针紮着,痛不欲生。
「啊!痛,对了这会痛啊!」官大人恍然大悟。「有痛楚也是好的,好好感受吧!」
他收线,咬断了线头。
「你往後要做什麽都可以,本大人等着看好戏。不过我得确保这孩儿是我的,真是对不住了啊!你得祈祷这一举得男,否则大概又要折磨数次,怨不得我罗。」
再度昏厥前,狄婷影用尽力气怒瞪他,使劲全力让他知道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狄婷影的目标没有改变,只是漫漫时光,有一件事情更加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