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修店长和青梅宴客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本来他们住的这区就极少下雨,一年到头几乎都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婚礼这天更是明媚晴朗。太阳早早就出来探头高挂天空,外头的海水蓝得不像话,整片天空看不见一片淡薄的云。
这对新人本来有意邀请冰蓝和多妮做伴郎伴娘,冰蓝不愿多妮劳累,硬是推拒了。店长夫妻略为知晓多妮的身体状况,关怀了几句後,也并不强求。
冰蓝早就请好整天的假,想不赶时间的慢慢磨。婚宴订在大中午开席,地点是距离市区不远的一家四星级餐厅,听说那里掌厨的师傅挺不错,吃过的人赞不绝口,青梅他们便是冲着口碑去的。
婚礼当天冰蓝特意让多妮多睡了会,十点多了才叫她起床梳洗。冰蓝仍有锻链的习惯,只是每当他在外头晨跑及晨泳时,心头总像堵上一块大岩石,怎麽也无法酣畅淋漓地释放体能。非得等他回到家,推开那扇房门,看见多妮仍安稳的睡在床上,那颗紧绷的心才能稍稍挣扎着喘息,轻轻的落下。
冰蓝把多妮吻醒,告诉她,该起来罗,我们得去见证朋友的幸福。多妮慢悠悠睁开眼,一看见是他,就笑了出来。便舍不得再闭上眼睛了。
他搀着她进了浴室,担心地问了句:「你自己可以吗?」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才又将门带上。多妮已经好一阵子不敢照镜子,低着头刷牙漱口,沉默的洗脸,是她每天早上在浴室里的例行公事。她没有勇气面对镜子里,比鬼还苍白憔悴的自己。
她曾经是海里最美丽的人鱼。
冰蓝有时会心痛地搂着她,告诉她,人类的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瘦一点,可是我希望你胖一点,多点肉,我抱起来比较舒服。
但他怕她难受,总会再补充一句:算了,胖点瘦点都无所谓,我爱你。他轻轻的吻着她,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我爱你。
这三个字我要说到你烦,听到你腻,然後你要好好记在心里,永远不要忘记。我爱你。
多妮从浴室里走出来,冰蓝还守在外面,他走上前来扶住她的手,彷佛端着一个陶瓷娃娃一样,那麽小心,怕她磕碰到就碎成渣滓。她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嗔怪他小题大作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他替她换上准备好的浅蓝色小礼服,像冰雪奇缘里面那种像雪一样的淡蓝色,她整个人高洁脱俗的像极了一尘不染的天使。
他亲吻她,并且告诉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麽美的女孩。
多妮说,也许以後你会遇见呢。
他摇摇头。我不可能遇见了,多妮,在你之後的任何人,都没办法走进我眼里了。
他让她坐着,开始替她化上淡淡的妆。他连这个都试着学会了,对他来说,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他什麽都有兴趣去尝试。
然後,他开始替她绑头发。他想起了她刚到他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在她的後面,拿起梳子替她梳头。那时的她才一丁点大,像个读国小的黄毛丫头而已。
不过三年的时间,她却长成了一个出尘绝丽的女人。
他依然如同那时询问她一样,问她想绑什麽头发呢?
多妮说,公主头可以吗?
他说好。
梳顺了以後,开始拿起橡皮筋替她束起金色的发丝。
她还是喜欢公主头呢。他暗暗心想。
然後他笑了。也是,她始终是他心头上那位美丽的人鱼公主。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改变过。不管她是鱼尾还是双腿,不管她是黑发抑或金发,不管她是萝莉还是女人。
她就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女孩。
冰蓝替她戴上那条她锺爱的蓝宝石项链,从身後拥住她,告诉她,等我领了年终奖金,我再买十条给你够不够?
多妮呵呵傻笑,猛点头说够。
冰蓝把头抵在她肩膀上,在心里喃喃自语,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那你要熬到我发年终奖金啊,不准耍赖,不准先走啊……
到时候,就算你要一百条,我倾家荡产也买给你。
他沉默地抓起她的小指头,勾着他的摇了摇。
我们勾勾手,谁也不许反悔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