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是个优秀的杀手。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组织的人就会找上他。
那个时候,冰蓝总会蹲下来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他要『出去一下下』。然後他便神秘兮兮的没了踪影。
有时是半天,有时是几个天,最长的一段日子呢,多妮也惴着满肚子的不安,足足等了他两个月。
冰蓝不在的时候,他会勉为其难的交代店长朋友替他照看一下多妮,必要的话,他也会顺便拜托一下青梅友人。毕竟同为女生,有时候还是青梅会细心周到些。
多妮孤单的窝在海滨小屋里等着冰蓝回来时,一刻也没闲着。冰蓝早教会她怎麽使用遥控器,她一边看着那个奇怪的盒子里出现好多个小小的人走来走去,听他们哭,听他们笑,她还会一边吃着冰蓝留在冰箱里的食物,填补空虚寂寞的心灵。
多妮不会做饭,更不敢离开那间她离群索居的屋檐,她惧怕人群,如果可以的话她一步都不想踏出那道前门。
唯一吸引她踏出屋子的契机,肯定是她又想家了。她会孤单的坐在沙滩上,遥望着大海,一边抹泪一边回忆与父亲和姊姊们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其他时候,她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所以店长和青梅友人常带着食物来探望她。他们会提着便当、锅烧意面、臭豆腐、或是炸酱面来这里陪她一起吃,顺便跟她聊聊天。
说来好笑,他们和冰蓝当了这麽多年的朋友,其实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私底下常在多妮面前碎碎念,说冰蓝都这麽大年纪了,还不正经找个工作,一天到晚四处打零工。简直就是城市版的逐水草而居,游牧民族啊!
有天四下无人时,青梅偷偷问多妮:「喂!小妹妹,你该不会真的吃定叔叔了吧?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吗?你打算一辈子跟这个光棍住一起?那万一改天人家结婚了呢?」
多妮听到冰蓝有可能抛弃她,下一秒就神速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是一个惊天动地、百转回肠啊!
正在外头看海散心的店长手刀冲进来,见冰蓝那个宝贝侄女哭了,差点急坏,他愤怒的指着青梅鼻子破口大骂:「你到底跟她说了什麽!」
青梅喊冤:「我就问她是不是被爸爸妈妈抛弃而已啊,还有问她要赖着叔叔到什麽时候?叔叔如果结婚了她还继续跟着他吗?」
多妮一听,哭得更是惨绝人寰。
两个大人承受不住这股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气势,虽知道有些不应该,还是逼不得已摀住耳朵保护住脆弱的耳膜。
「快快快!我们得赶紧把她载到镇上去!」店长掏出车钥匙,粗鲁的把多妮扯上他的车扔在後座,急不可待的发动车子。
青梅见状,匆匆开了车门跟上去,「什麽意思!为什麽去镇上!」她边说还没忘了替自己和那个爱哭鬼绑上安全带。
店长油门一踩,车子冲了出去,他抓着方向盘的手不断冒着冷汗,「这是他教我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告诉我哄小妹妹的方法。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没想到今日真的派上用场了!如果这次不成功……等他回来,我们可能会被他宰了!」
青梅忧心不已:「那你开快点啊!」
「我这不是在加速了吗!」
「哇──哇──哇──」
两人的争执声伴随着鬼哭神号的凄厉哭声,一路热闹非凡的横冲直撞闯进了某间得来速。
青梅忍不住河东狮吼:「你来麦当劳干嘛!」
店长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百口莫辩却还是拼命解释:「他就说小萝莉喜欢吃鸡块和冰炫风啊!」
「哇──哇──哇──」
青梅鬼叫:「你唬我呢!怎麽可能用鸡块和冰炫风就能搞定这个小魔鬼!你没看到她哭得都要吐了吗!」
他吼回去:「那你来想办法啊!这篓子是你捅出来的!你怎麽不自己擦屁股!」
「哇──哇──哇──」
青梅都要急哭了,她彻底陷入崩溃,歇斯底里起来:「好啊!朋友做了这麽多年!你就这样不管我死活了!那你就点餐啊!我就看你怎麽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这样有效,以後我叫你爸爸!」
「点就点!谁怕谁啊!喂!戴帽子的!我要一份麦克鸡块……不!两份!我要两份麦克鸡块!还要一杯冰旋风!巧克力口味的!麻烦你们做快点!人命关天啊!」
「哇──哇──哇──」
三分钟後……
两位大人看着後座那位乖巧吸着冰炫风,并搭配着鸡块啃得津津有味的气质恬静小天使,明白这场空前绝後的历史灾难终於解除警报。
冷酷的友人回来不会砍死他们了。
青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到精疲力尽。她瘫在座椅上,拿出车上的面纸把刚刚吓出的冷汗擦一擦。
「你说,养小孩是不是挺累的?难怪现在有这麽多成年人都选择不婚不育呢。」
「你说的对,小孩根本是上天派来折磨父母的,是上辈子的债主投胎过来讨债的,为了下半辈子的血压着想,千万不可以冲动繁殖。」
青梅看着小萝莉睫毛上尚且挂着泪珠,一口一口的吃着鸡块,把嘴巴塞得满满的鼓鼓的,那模样还真有种说不出的傻气。
她发自内心的说:「其实她看久了,还挺可爱的。」
店长被她那副多愁善感的模样逗笑,嗤了声,「还说呢,不可爱的话她叔叔干嘛这麽宠她?你不是挺讨厌她的吗,怎麽转性了?」
青梅霎时脸都红了,她结结巴巴的说:「这不都是那个什麽来着……爱屋及乌吗?」
「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把她的脸逼得更红了,「爱屋及乌啊。」
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把心事说溜嘴了,青梅咳了咳,不自在的表示:「好了,现在既然防空警报已经解除,我们回去吧。」
他贼兮兮的笑了下:「等等!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她疑惑起来:「哦?有吗?什麽事?」
他坐挺了身子,露出一副威严的模样,然後说:「叫爸爸。」
青梅:「……」
见她不吭声,打算装作没这回事呼拢过去,他只好穷追猛打:「不叫是吧?愿赌不服输?好啊!那他回来我告诉他你把他最宝贝的侄女──弄、哭、了!」
她恨恨地指着他,手抖个不停,不断磨牙,「你!」
他愉快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胜利:「来吧!快叫爸爸!」
「……」
「快叫!」
在漫长的身心煎熬後,青梅终於弃械投降。
她带着哭腔说──「爸爸。」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