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长达一个月,生不如死般的煎熬後,多妮渐渐病癒了。
在她断断续续,意识昏沉的每个黑夜,睁开眼睛总能看见他高大如虎躯般的身子,趴在她的床沿,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醒着也一样,睡着也一样。
他用他掌心的温度,测量着她脉搏的温热,体会它鲜活的跳动。
只有冰蓝知道,他多怕突然失去她。
幸好,他终於留下了她。
在某天早晨,她心疼的摸着他好久未整理,蓄得太长的发,轻轻地唤着他:「冰蓝。」
原本正享受着她温柔的手抚摸的他,浑身一震,他猛然抬起头来,错愕的望着她:「你、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你、你叫我什麽?」
她甜甜地笑了,又说了次:「冰蓝。」
尽管咬字不那麽字正腔圆,她说的内容却那麽样清晰。
多妮看见他笑了,笑得像个傻气的大男孩。
他搔搔头,腆着脸,似乎还有点难为情。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呼喊他的名字。
其实他不知道,她一直在努力学习人类的语言,她很认真的聆听,也很努力的在猜,渴望有朝一日能真正与他沟通。
而她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
她慢慢的可以从嘴巴里迸出人类的语言了!
感动的人不只有他,她又哭又笑的扑上去,与他紧紧抱在一起。
从她成功说话开始,冰蓝也恢复了训练宠物的模式来训练她。
他挟了一筷子的肉给她,露出循循善诱的表情说:「多妮,你说『鸡肉』,跟我说一次,鸡-肉-」
多妮:「鸡肉。」
冰蓝很高兴,又挟了更多的鸡肉到她碗里。
多妮:「……」
他们一起去逛超商,冰蓝故意走到冷藏柜,拿起一排养乐多以後,开始清喉咙:「咳咳……多妮,这是多多,你跟我念一次,多-多-」
多妮:「多多。」
冰蓝很高兴,「那我们买了!你一天可以喝一瓶!」
多妮:「……」
她为什麽觉得他好像玩得挺高兴?
从她初次说话开始,冰蓝便常常称赞她的声音好听。多妮喜欢听他赞美她,於是练习得更加起劲。
她想辩才无碍的与他交流,想让他知道她的每一个细微想法,想把每一分心底的感觉都告诉他。
有天夜里,海鸥为她捎来了父亲的消息。
他依旧故意等冰蓝睡熟了以後才出现。这次他不敢用石子扔击窗户,改而站在外头,用特殊的发音传递着他翩然到来的讯息。
多妮听见了,她知晓是海鸥哥哥来了。
她踮着脚,想跟之前一样默不作声地偷溜出去。岂知,冰蓝突然睁开眼坐起身来,沉着嗓子问她:「你要去哪里?」
多妮巍巍颤颤地说:「厕……厕所。」
她已经可以说很多词汇了,只是还说得不长,一整个句子还不能顺利的完整表达。
他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是吗?」
她心虚地低下头,十足认错忏悔的乖巧模样。
窗外那一声声奇怪的长短音又在屋子外头萦绕起来。
冰蓝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朝门奔去。多妮吓坏了,赶紧追上去。天哪!他会发现海鸥哥哥的!万一海鸥哥哥忘了收起翅膀……
天哪!她不敢想像!
冰蓝猛地拉开门,看见一位白衣少年站在门外背对着他们。那位少年听闻声响,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冰蓝与他身後面容惨冽的多妮时,唇边那抹浅澈的笑容登时冻结。
诡异的氛围笼罩在他们之间。连空气的流动都彷佛停滞了。
他默默地与冰蓝对峙。
多妮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海鸥早把翅膀隐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