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属於自己的课题,其实也不过是来自亲密的人创造的痛苦。因为他在你心上,所以一切痛楚也发生在心脏。」——郭书书
「喂!方昱程,你是要睡多久?」
赵宇翔的声音从模糊逐渐变清晰,他的音量整个快震破我的耳膜。
我伸个懒腰,「我睡了很久吗?」
「两堂课了,你昨天是多累?该不会在做什麽坏坏的事所以才那麽累吧?」徐新伟一脸嘿嘿想歪的笑容。
我翻了个白眼,「练长笛到两点啦,谁像你一样每天都在做坏坏的事?」最後一句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单纯呛他而已。
「哇,方昱程,你真是长笛魔人耶。」赵宇翔一脸佩服地说,「为了每天早起我真的不能熬夜,不然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噢,赵宇翔真的是乖宝宝,每天认真练琴、练乐器还是个早睡早起的人,重点是他还每天早起到学校操场跑步训练肺活量。
我当然也会训练肺活量,不过不是早上,早上我真的爬不起来。
他有点像以前的我,但又不然。国中的我也会练习长笛到很晚,但赵宇翔是比较属於脚踏实地的人吧,他总说每天慢慢练、练到一定的量就要休息,不然他的脑子无法吸收。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太心急,不像赵宇翔那样有计画性的练习,才会造成那次的失误?
但好像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次的比赛。
「对了,」他把缺旷记录表放到我的桌上,「全班的人都确认好了,你拿去交给班导吧。」
「蛤?为什麽我要去?这不是你这副班长的工作吗?」我鬼叫着。
他叹了一口气,「大少爷,我平常可是一直帮你跑腿、买便当做一堆杂事耶,我现在懒得去,换你去一下,不为过吧。」
他说的也满有道理的,况且我平常也常欺负他,有点过意不去。
我还是有一点良心的,我拿起缺旷记录表,挥了挥,「知道了。」
走在操场上,我一直在想刚才做的梦。
我好久没有想起国中的事了,对我来说,那是很不堪的日子,是我竭尽全力也想舍弃、不想让人知道的日子。
还没梦到後续我就被赵宇翔叫起来了。
回忆的後续也很不美好,纵使我没对任何人说我那天发生什麽事,隔天还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长笛老师跑到办公室大声说不要我这个学生了,请办公室再换另外一个老师给我。
她的声音大到就像恨不得要赶快把我推给别的老师那样,消息很快就在整个音乐班传出来了,无论是同学、学弟妹或学长姐,都知道我被主修老师换下来了。
音乐圈就是那麽小,而且总坏事传千里。
我当然觉得很丢脸、甚至有不想上学的念头,但我还是每天照样乖乖上学、乖乖练琴,因为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并不会因此而被击倒,我不想认输,所以我用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练习,让他们不再我的背後说我的闲话。
而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变成现在这个目中无人、跩得要命的个性了。
不过我并没有觉得有什麽不好,甚至觉得这才是我应该原有的样子吧,我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也不在乎我爸对我的冷嘲热讽,还可以直接跟他对呛。
我不想当个什麽好学生、好儿子了,我只想做我自己。
走了五分钟终於走到导师办公室门口,音乐楼跟导师办公室真的有够远,我妈明明都生给我一双大长腿了却还要走五分钟,真的很累。
「报告。」我走进导师办公室,找到老师的位子。
「老师。」她正低头写着数学笔记,我唤了她一声,她认真到没注意到我的呼唤。
「老、师。」我加重语气再叫一次她,她才放下笔抬起头。
「抱歉,我刚刚太专心了,你有什麽事吗?」她一脸抱歉的对我说。
我把缺旷记录表递给她,「全班的缺旷都确认好没问题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名,我会送到学务处。」
「谢啦。」她接过缺旷记录表,看了一下,没问题後迅速在上面签名递给我。
我看向她桌上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数学算式和笔记,左上角写着我们的班级。
「这是为了要教我们班特别设计的讲义?」基於好奇心我忍不住问她,我真的不懂,为什麽要为了没几个人爱上的课那麽费心的设计讲义。
「嗯,是啊。」她点点头承认,「我试着把一些对你们来说可能比较难的算式用比较简显易懂的方式让你们来理解,虽然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太喜欢数学,但我觉得算数学可以训练你们的逻辑,说不定在演奏上会有帮助。」她开始侃侃而谈,讲到教学、数学,她整个人的眼睛都在发光,「你有听说过毕达哥拉斯音律吗?这是毕达哥拉斯所提出的音程比例来定音,如果用音程中的完全四度、完全五度使用整数的话,音程就会和谐;但三度、六度比例复杂、音程较不和谐。所以你看,数学跟音乐也是有点关联的,对吧?」她骄傲的扬起下巴。
我有点惊讶她竟然会知道毕达哥拉斯音律,而且能这麽简显易懂的说明这音律的规则,看来她是有下功夫特别去找资料的。
「嗯,是有一点关联。」我点点头难得认可她的话,「有时候我们在写乐理题目的时候偶尔会算数,但只是简单的数学,大概国小程度而已,也不会用到毕达哥拉斯音律或是高中数学,我觉得跟高中数学没什麽太大的关系。」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别这样泼我冷水嘛!我只是想让你们对数学有更多的兴趣呀。
」
我看向她桌上的笔记,她的字迹娟秀端正,用很多不同的笔在笔记本上做笔记、记号,虽然颜色很多,但又看起来不会很乱,很有条理,看起来真的相当用心。
「老师,你为什麽想当老师呢?」我把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到她脸上,虽然我才十七岁,但我人生中遇到很多不同的老师,有对我如对己出的,也有因为我没有价值而不要我的,在这些老师中,看到愿意为学生付出、不求回报的老师,我总是想,为什麽他们愿意那麽认真的教学呢?
「嗯——」她拉了个长音,很认真的在思考,「好久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没什麽朋友,很内向也很自卑,唯一的优点大概是会读书而已,但是读书厉害有什麽用?不懂得做人处事与人相处,还是很吃亏的。是我的班导常常跟我聊天,告诉我一些交朋友和与人搭话的技巧,我开始跟班上比较熟悉,也培养了我的自信,甚至还交到了男友呢,呵呵。」
我在心里偷翻个白眼,我在想她铺陈那麽久,会不会只是为了要放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