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吗?」
如果是别人在厕所哭,我大概会视而不见。
但偏偏是赵宇翔,他又哭得非常难看,如果再不关心他的话,我大概会下地狱吧。
所以我拿出我仅剩的良心和耐心来关心他。
他没回我,双手不停地想把眼泪擦乾,却徒劳无功,反而掉得更凶。
我叹了口气,「所以,你发生什麽事了?劝你趁我的耐心还没消磨殆尽前赶快说,不然我要走人了。」
半晌,他终於开口:「我刚刚上主修被老师骂了。」
「他骂你什麽?」
「最近在练一首双吐的曲子,他说我双吐吹得很烂,说我很废,都念那麽多年的音乐班了这种简单的东西还练不好,还说我能进这所高中完全是侥幸的吧。」
讲话没品、口出恶言的老师还真多。
突然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因为当我在练习上遇到困难时,我总是比其他人还要快的度过难关,所以我现在讲什麽,感觉都无法安慰他,甚至有可能哭得更厉害,或是想要打我。
我深呼吸,不断在脑中思考一些励志、可以安慰他的话。
「我觉得你比其他同年的人厉害很多了。你这几年比赛的成绩就足以证明你的实力,老师可能觉得你程度好,所以对你有更多的期待吧。但他可能没想到,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麽稍微练习就可以达成目标的天才,你所有得来不易的成绩,都是你日夜不断苦练来的。」我轻拍他的背安慰他,「但说你太废什麽的,我觉得是超过了,可以有更多婉转的话来批评你,而不是用这麽伤人的词语。」
他静静地听着我说的话,眼泪逐渐停止。
待他情绪更稳定後,我继续说:「音乐这条路真的不好走,很多人中途就放弃了,我们能有始有终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你难道要因为老师说的垃圾话而放弃你那麽多年来的努力和坚持吗?你甘愿吗?如果不甘愿的话,就更努力的练习,练好到让老师他妈说不出话来,懂吗?」
他怔怔地看着我,不说话像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
我有点不耐烦了,说了那麽多他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很像自言自语的笨蛋。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有听进去的话麻烦给我点回应好吗?」
他有点欲言又止地说:「你自从国三後,都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情在练琴、过每一天吗?」
明明就是在讲他的事,怎麽突然绕到我身上?
「是。满意了吗?」我不耐烦地说。
「你真的很不容易。」他带着敬佩的语气对我说。
「知道就好。」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他。
他接过手帕,擦乾脸上的眼泪後说:「谢了,洗完之後还你。」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那麽客气,他那麽客气的样子我很不习惯。
「记得等下去办公室拿点冰块冰敷,不然放学会被温萱发现你哭过。」
「嗯,谢谢。」
我看着他哭肿的双眼,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我不懂,你明明不是那麽坚强的人,为什麽在温萱面前,总要装的自己很坚强、很阳光的样子?」我突然问出我长久以来的疑问,虽然他本质也是个阳光的人,但他并不如外表那般坚强,就算是他,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你应该多少知道萱她家里的事,她自从国中後就常常一个人偷偷哭,所以我不能再在她面前哭了,总有一个人要坚强,替对方撑起他的世界。而我,想好好地保护她、让她安心,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坚强,我不得不坚强。」
「我觉得不管怎样的你她都会接受的。」我突然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满别扭的,「你隐藏了自己,她也是,你们两人之间都有了各自的秘密,这样只会让你们越来越远。」讲完时我在心里惊叹了一下,我什麽时候成为两性专家了?
「方昱程,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对不对,但我只知道,我想保护她。」
「没有人能告诉你对不对,这没有所谓标准,我只是告诉你我的看法,要怎麽做还是要看你。」
他突然冲过来熊抱我,「方昱程,谢谢你。」
「恶心,快放开。」我用力地推着他,「警告你,别弄脏我的制服,不然我会被我妈念。」我的制服都是我妈帮我洗、帮我烫的,她就是一个很尽责的家庭主妇。
他放开我,双眼认真盯着我。
「干嘛?」我有些不悦地说。
「方昱程,你真是个妈宝。」
「……你他妈的。」讲一大堆安慰他的话,最後竟然说我是妈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