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
——「难道不能原谅我吗？」
——「我用性命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拜托，不要毁了我的人生……」
直到现在，我还可以听见那个男人的哭泣。
「季李，你还有什麽话要说吗？」学务主任看了旁边的警察一眼，紧张地推了推眼镜，「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呵。」我笑了，没办法，忍不住。
「季李……」学务主任正想说话，其中一名警察抢先一步。
「同学，你还敢笑啊？」他看起来很生气，或者说，他看起来……很瞧不起我，「你现在可是被人检举援交，证据都有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就凭几张照片？」我更想笑了，「请问我跟那个男的是接吻了，还是开房间了？」
「那你为什麽没办法解释你跟他的关系？」警察把照片丢在桌上，照片中的主角是我和一名中年男子。「这间咖啡厅位於饭店楼下，根据检举人的说法，你和他当时是从饭店退房出来後，才一起到咖啡厅的。这个男人是谁？你们为什麽见面？如果你自认清白，为什麽不解释清楚？」
「如果我说，那个人是我爸呢？」我笑着问他。
「同学，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看吧。」我偏头，作势叹了口气，「就算说实话你们也不会信的。」
「你！」警察被我这一弄，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谁叫你风评那麽差！」
「风评？」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上下打量这位目测年约四十好几的中年警察，「警察先生，看你这长相都可以当我爸了吧，听信谣言又爱乱八卦，你当你自己是高中女生啊？」
「你说这是什麽——」
「季李够了！」学务主任制止我的「无礼」，「你要是不想解释，现在就可以回教室去了。」
怎麽可以呢？我还没闹够呢。
「为什麽？他不是想把我抓走吗？」我伸出双手，故意在警察面前挑衅，「抓啊！你抓啊！我偏要说那个人是我爸！我跟我爸开房间怎麽样？我告诉你，我不只援交，我还乱伦，怎样！把我抓走啊！怕你不敢啦！」
「你——」
「季李——」
磅地一声，我一脚踩上桌子，用力碾踏那几张照片。
「少在那边自以为是。」我说，直视他们眼中的不可置信。
下一秒，我踹开椅子，迳自走出学务处。
警察气冲冲地扬言要立刻逮补我，要不是学务主任拚命安抚他，他早就把我一把拎回去。我其实无所谓，随便他想怎麽做，反正这次的事是意外，我再也不会……
某张熟悉的脸庞跃入脑海，我咬住唇，忍住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痛。
够了，放过我吧。
「季李，你在这里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
「喂，少装作没听见。」谢奕安追上我，走在我旁边，「学务处找你过去干麽？」
「我援交啊。」我不带情绪地说道，「全校不都知道了吗？」
「呃，但……那不是真的，对吧？」
「你又知道了？」
「至少我认识的你不会做这种事。」
「谢奕安。」我边走，边转头看他一眼，「我们认识多久了？」
被我这麽一问，他看来有点尴尬，「国小五年级到现在，五、六年了吧。」
「你觉得五年就可以了解一个人吗？」我耸耸肩，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你看到的不是全部。」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麽。」我懒得再说了，「谢奕安，你了解的我不一定是假的，不过一定不是全部的我。」
谢奕安总算闭嘴。
因为学区相同的缘故，谢奕安和我中小学都念同一所学校，如今能够考上一样的高中、又在同一个班上当同学也算缘分，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情还行，谢奕安算是我少数在这间学校能说得上话的人。
准确地说，是在某些情况下。
例如，没人的时候。
「季李！」谢奕安喊住我，正好就在踏出走廊的前一刻。
再走一步，我们就会暴露在阳光之下，操场那边的人可能可以看见我们并肩而行，这是谢奕安一直想要避免的情况——不让别人知道我们其实熟识，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你先走吧。」我偏偏头，示意他前行。
谢奕安表情复杂，他向我点了点头，不晓得算不算道歉。
我在原地等着谢奕安走远，拉开我和他的距离，等着看着，不知怎地，我没了上课的兴致，明知体育课不过就是点名和耍废，去了也不会少块肉，但我就是不想去，反正去了也没干麽，去哪都一样吧。
但要去哪里呢？
我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惠荪楼。